台风来了,我一个人回到寝室,没开灯,十几平的小房间黑丫丫的,我看见她抱臂站在窗前。我记得这个姿势,她总是在很累的时候才做出这样的动作,对,没错,她曾经这样跟我说过。
“你回来了!”她停顿了几秒。
“嗯”
接下来没了话,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狂躁的砸向玻璃,每个都在怒吼。我眯着眼看窗外,已经分不清远处的景色了,她站在那里,背影融进去,我看见她指尖触了玻璃,顺着雨点的痕迹滑下来,“你看啊,他们不管多凶猛,最终都顺着这个平面流下去了,不管多阴的天,等第二天太阳出来他们就化成蒸汽,挺有意思的,周而复始。”
“那可不一定,要是风雨太大,玻璃也会碎,到时候让人受伤的就不仅是雨水了,还带着碎渣,那才是要人命的吧!”我看着她轻声说。
“也对,要想伤人总会有千万种办法,等不及了的人,直接对着玻璃砸一锤就好了,是吗?”
“是。”
这场对话没有任何听众,像是我们自己对自己说的话,对着眼前的这面大镜子说的话。轻轻吐出的热气瞬间就消失,说过的话如云烟,谁还会记得。
她捞起衣架上的披风走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紧闭着眼,手扯头发直到头皮发麻,又睁开眼,走到窗户边,从这么高的距离上俯瞰下方已经看不到具体的东西了,她撑着伞像芦苇,钻进车的瞬间她手中的伞被风卷起,飘啊飘,飘啊飘。
(一)初见宁小姐
没人知道宁小姐的故事,而我,也仅作为见证者参与了短短四年。不论是大学前,还是毕业后,我都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曾经过得怎么样,今后过得怎么样。
千万人海中你不知道何时遇见,遇见何人,你不知道这一段关系以何种方式开场,也不知道以何种方式离别,不知道是孽缘还是团圆,但我们终究会遇见。
开学典礼,彩旗飘扬,横幅一甩左摇右晃的拉扯到幕布最上方,方方正正的写着“欢迎新同学‘。我扭头向旁边的新同学抱怨:“真不知道每年的条幅是不是新做的,还是根本就是去年,前年,大前年用的旧货,这不就像元宵灯街一样吗,除了新添的那几个丑丑丑丑的灯,所有设施都是复制黏贴,每年都这样,你说看的人都是抱着什么心态,看的还津津有味,哎,不能理解。”
她扭过来轻声说“我也不知道诶。”还没等我想好该接什么话,她就又扭回去,话题就这么被一句话切断了,“晕,这天该怎么聊,谁能告诉我。”我心里想。
”那你可以问问等会坐在上面的那排领导。“右边的女孩冷冷的插了句话,我扭头看她,她低头玩消消乐,噼里啪啦的炸了一群。
”安静安静,下面有请新生代表西田上台发言。“喇叭上喊着。
我咳了下,站起身整理好衣服走上台,我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就是她啊,长得还挺漂亮。”“漂亮吗?”“你看她穿的是什么,没品位。”.........但无所谓啊,谁让我天下第一,小啰啰就是喜欢得瑟,生性如此,没办法改。我扭头又看了那女孩一眼,还是那动作,两旁的头发快要遮住了脸,第一感觉很聪明,起码能听的懂我说的话,不像左边的那个一看就是个书呆子。第二感觉她很瘦很瘦,和我有的一拼。
我走上台,拿起话筒,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群,有仰慕的,有不屑一顾的,各式各样,“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整个大厅都是我的回音,这种感觉就像很奇妙,正如每个不喜欢权利的人当他们手握重权时,他们会不自觉沉溺其中一样,总之不喜欢这些过场,客套的我现在心里很虚荣。我扫了一圈人群,那个女生抬头看着我,整个身子陷进座椅里,双手缠绕,似笑非笑,漆黑的眼珠却没有表情,当时我只有一个感觉’太美了,美哭了,我要和她做朋友。诶,她刚刚笑了,笑什么。‘我盯着她,她望向我,我总觉得她要说什么,不多不少,就一句或两句。
我鞠了躬,致谢,准备下台。
“西同学作为新生代表,有很多值得同学们学习的地方,希望今后大家以此为榜样,下面有请校长讲话。”我交还话筒,朝着舞台下走去,旁边同学一把拦下,“哎,同学,现在不能下台,等等要一起合影,结束后才能离场。”
“啊!可这还要很长时间啊。”
“没办法,就是这么麻烦。”
我看着那个女孩小声接了电话,起身离开了,素色的长T,搭了浅棕短靴,手里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这身更像是家居,闲着无聊来参加活动,不正式也不随便。
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人,命中注定的,我一眼就看到了宁小姐。黑洞一样的眼配合没有表情的面孔,就这点足以让她在一群恨不得脸上烙上“我考上大学了”的清纯小妹中脱颖而出。
在经历些事后,我,西田和她,宁宇成了……朋友吧!暂且先这么定义我和她间的关系。
上学也真是够快的,一年过去了,除了见她的追求者越来越多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她依旧总是在六点起床去跑步,依旧在别人睡的流哈喇子的课上坐的笔直,依旧年年拿优,简直开启了开挂模式。
说实话,但凡是个人就嫉妒她,天天看着一个能甩你八条街的人,你作何感想?况且女生间除了羡慕,嫉妒,就剩恨了。可她又偏偏让你不自觉的朝她看,事态紧急与否她的步速始终如一,疲惫放松她的背始终笔直,眼是死海,一切都沉溺在里面,你别想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名堂,像是大彻大悟后的人,看所有都了无生机。后来她跟我说,你们看似紧急的事她都十拿九稳;因为害怕贪恋放松的感觉,所以断绝了一切放松的开始,她还是那个所向披靡的自己。
宁小姐懂得各种人情世故,小时候看她爸如何拉拢讨好高官,长大后看她爸怎么失足被出卖,冤成替罪狗等着牢底坐穿,耳濡目染,现在按她的话来说,就是“什么送礼,什么溜须拍马,什么永绝后患,那一套浪迹官场十几年才能学会的东西,从她很小就牢牢扎在心底了,想甩也甩不掉了”。就和后来出现的陈选一样,从小生活在温柔乡里,什么金,什么银,早就看惯不惯了,他们有的是机会说“劳资才不在乎钱”。
宁小姐有次带我去游乐园,在我到达大摆锤最顶端吐的昏天黑地的时候,她眯着眼特别享受的跟我说,“西田,我就是喜欢这种感觉。”我发誓再也不跟她出来玩了,她挠我痒痒,跟我撒娇,说下次带我去高雅地儿。
“非维也纳不去。”
“非你西田不请!”
我和她打打闹闹,热络冷战样样没少,我向往她的处事之术,她看中我的人畜无害,所以老天让这么两个天差地别的人走那么远,这点让周围的人都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