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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连续下了十来天雨,让人感到阴雨的时间太长,好像在雨水中泡了一个月、一个季节。过了两年之久才回国探亲的儿子说:“冷,我无所谓,潮湿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冷是冬天的宿命,潮湿却让人有异样的感触。今年冬天很不寻常,没有大雪,没有呼啸的凛冽寒风,而是反复出现的高温,十几度、二十几度,甚至还上了三十度。反常啊!公爵今年冬天陡然衰弱了,就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时间,眼见着一阶阶断崖似地坠落下来。也在春节前两个多月的时间,在国外独立生活的儿子通知我们,他已定好了回国的机票。我反复对自己说,公爵会熬到它“哥哥”回家见最后一面的。那天中午,正在办公室里午休的我,被公爵“妈妈”的电话哭声惊醒了:“老公,爵走了,你回来吧!”,我满脑子装着思考地努力赶回家。天很热,前两天就开始下雨,天气预报说,将阴雨一个多星期,早上出门上班时还下着小雨,上午天空就完全放晴。我是骑自行车赶回家的,出了一身汗。一进家门,就见一个薄白被子裹着的身体横躺在地上。轻轻掀开薄被,公爵无声地躺着,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它没遭多少罪。”我在心中默默地想,没有流泪。将寸长抱过来,它简单地嗅了嗅就走开、回自己的窝去了。我没有来得急给它们俩拍一张最后的合影,只是单独给公爵拍了几张。妻子回来了,说在山上已挖好坑,刚下过雨,土很松,公爵为“妈妈”着想,选了今天走。我们夫妻俩细心地将公爵埋葬好,拍了几张照。妻子说:“我打电话给儿子了,他正在收拾回家的行礼。他说他会想公爵的。”第二天又下雨,近中午时雨突然加大,近乎暴雨,下午又放了一阵晴,那时段,儿子的飞机落地,收到儿子发来安全落地的信息,我长舒了一口气。今年,对儿子回家的旅程我额外担心。儿子已安全到国内了,虽然他第二天才能回到家,我已放心了。当天傍晚,雨又开始下了,之后就是连阴雨天。
公爵来到我们家时已经断奶,它是我大姨子养的母狗妞妞一窝生的九个狗崽子之一。妞妞生了一大窝崽子,我和妻子得知后都很高兴,也很好奇,没过两天,我们就专门去看望它们,肉团团的,眯闭着眼,在窝里美梦着相互堆挤在一起,摸一下就叽呀地哼几下,着实令人疼爱。
一个月之后,妻子抱回两只小肉肉狗,一灰一黑,说姐姐家把妞妞的崽子都寻好人家送了出去,她抱回来的两只都是公狗,灰的一只自己留着,黑的一只送给她的徒弟。已在家养了一年多的寸长见家里来了两只小狗,异常兴奋,蹦蹦癫癫地围上来乱转,我们用手挡着它,怕它伤到两只小嫩崽。寸长虽是小型狗,但比小狗崽子大好几倍。第二天,妻子说要将小黑狗送去给她的徒弟,我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叫妻子问一问儿子喜欢哪一只,让他决定哪只留在我们家,那时儿子的学习成绩很差,缺少自信,我想给他一个做决定的机会。儿子犹犹豫豫地指向小黑狗,我和妻子立即高高兴兴地表示,就留下小黑狗,并鼓励他给小黑狗取个名字,他含含糊糊地说出“公爵”两字。公爵就这样成为了我们的家庭一员,与我们相守了十四年,那只小灰狗被妻子的徒弟养大后送去了乡下老家,两年后被盗狗贼杀了。这大概是命,公爵是九只兄弟姐妹中活得最长的,十四年,相当人类的一百多岁了。
我从来没想去养狗,那年,我的弟媳妇开车压死了一只农村的小土狗,她从朋友那里讨了一只半大的狗去赔,小土狗的主家不要,说农村养不好宠物狗。弟媳妇又将半大狗抱回来,放到我们家,让我们帮她养几天。我们养了几天后,弟媳妇说,你们就养着吧,给你们的儿子做个伴。我妻子还有点不高兴,我问她有人送吗?她说没有。我说那就先养着吧。可是养着养着就无法放弃了,在给小狗取名字时,妻子带着一点赌气的味道叫小狗“村长”,我觉得不好,把“村长”改为“寸长”,既谐音又适合小狗不大的身材。从此,我们家多了个“儿子”,我们儿子多了个“弟弟”。
我们没有养狗的经验,开始将寸长关在家里养,后来带它出去撒尿时,发现它特别兴奋,才知道狗是需要亲近外面世界的。寸长是小型狗,在外面人不惧狗不怕,但公爵是大型狗,出门往往会引发冲突、生出矛盾。十几年里,我为了给两只狗创造出放飞自我的空间,承受了诸多的压力,赔了不少的不是。当然,在陪伴它两成长、衰老的岁岁年年中,我也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心情愉悦、情感寄托,甚至领悟到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刚进家的几天,公爵还是个嗜睡的小奶狗,已两岁的寸长快活地找它玩,把它压在身下盘弄,它害怕地嗷嗷叫,到处躲藏。我们下班回家,往往看不见它,只有寸长拼命地摇着尾巴迎接我们。我和妻子常常是一人带寸长出去玩和拉屎撒尿,另一人在家里收拾公爵拉的到处都是的屎尿,并在某个角落里把它找出来。
然而没两个月,公爵就长到与寸长一般大,我们就带它们一起出门玩耍。个头大了、心智尚小的公爵刚探出家门时,胆胆怯怯,围绕着我的脚边,不敢离开,几天之后,就能跟在寸长的屁股后面蹦蹦跳跳了,只是有生人经过时,它又会逃到我身边躲藏。不知不觉中,公爵的身体就大过了寸长,胆子也大了,敢独自到一边玩耍了;再往后,公爵就长成大狗了,身体有好几个寸长那么大,跑离我和寸长的距离更远、时间也更长,直到我的目光不能同时罩住它们俩、我的心力不能同时拢住它们俩。不得已,我只好一手一绳牵着它们俩出门,到空旷无人的地方,或撒开一只手,或同时放开它们俩,给它们点自由,也给自己一些解脱。随着公爵逐渐长大,它们俩在外玩耍的分歧也越来越大,一只要朝左,另一只要向右;一只想奔向前,另一只还嗅在后面;公爵力气大,能拽着我跑,寸长性格拗,我难强迫它跟随,我们三个往往在拉扯中相持不下。为解决这个问题,我尝试着不拴绳子遛狗,可又与小区居民产生矛盾,怎么办?好在只要肯动脑筋、下功夫,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就凌晨五点钟左右起床,趁人们还在睡梦中,户外几乎空无一人之时,“错峰”遛狗。当然,问题没有彻底解决,凌晨户外虽绝少见人,但常有野猫出没,撵野猫是两只“脱缰”狗的兴奋大事,猫逃狗追,猫上树,狗狂吠。宁静的夜幕下,几声刺耳的狗吠,会令我心惊肉跳,我压下声音厉斥、怒挥狗绳猛赶,它们俩围着树转好几圈后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寸长滑头,有时乘我不留神,会来个返场,那时我恨不得上去狠踢它几脚。除野猫外,还有其他狗,主人同我一样早起遛的狗,无人看管的狗,对方是公狗,我这两只公狗会冲上去干架,而且往往是小狗寸长首先挑起事端,大狗公爵冲在前打斗。公爵是哈士奇和边牧的杂交狗,体形大目光凶,一般的狗打不过它,没人管的狗会逃,害得我要去将公爵、寸长两个分别追回来;有人遛的狗胆子壮一些,往往会气势凶凶地迎上来对打,我家狗受伤了还好说,只是回家后被妻子一通臭骂,对方狗吃亏了,就得赔不是、赔损失。我为它们俩没有少赔礼道歉,除了赔狗受伤的钱外,公爵还咬死过别人放在外面吃草的兔子,我也只能照兔子主人开的价赔偿。为此,我与妻子长期争执不下,她苦口婆心劝戒我、声色俱厉警告我,出门遛狗务必牵绳,否则酿成大祸,悔之晚矣;我硬着头皮受责听骂,死着心眼我行我素,心里争辩说,世界上做任何事都会有风险,惧怕风险会一事无成,为让公爵、寸长能释放天性,冒点风险,值!
当然,冒险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在母狗的发情期,公爵和寸长都异常敏锐躁动,一出家门就狂奔,一眨眼就没了踪影,我只能满世界找它们俩,小区内外,周边小区,隔壁村庄,幸运时能找到它们和发情的母狗在一起,并能设法将它们拴上狗绳拖回家;但找到它们只是较容易的第一步,拴住它们更难,通常要反复追赶、堵截才能逮住它们,逮寸长稍易,逮公爵太难,不把它逼到一个死角,无法抓住它。有一个夏天,公爵追着母狗机敏地躲避我,我在它们后边兜圈追赶了几个小时也没能逮住公爵,正在我绝望时,远远见公爵一歪身瘫软在地上,我赶紧飞跑过去,既心疼又生恨,忍着性子轻手轻脚地给它套上狗绳,慢慢地将它拉起、牵回家。
它们俩跑丢,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追回。公爵有一次失踪了三天,等它再回到家时,已憔悴消瘦了一圈,无精打彩地在家里趴了两天,我爱人心疼它,专门炒了精细的肉给它补身体。后来遛狗时,一个人说,你家狗太丑了,在我家留下的小狗崽子没有一只好看的,我们才知道,公爵失踪的三天是当上门女婿了。
公爵和寸长还有许多奇葩式走丢失踪,我妻子晚上牵着它们俩遛弯,回家时只跟着公爵,说寸长怎么也找不见了,我和妻子回去再找,也寻不到踪迹;第二天天明后,我领着公爵又去昨晚寸长走失的地方找,公爵嗅着嗅着就将我引到寸长身旁,只见杂草丛中,寸长对着我们拼命摇尾巴,整个身体都摇晃着,但四足却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狗绳缠绕在一根枯枝上,它拖不动,就这样被“拘押”了一夜,不知半夜里,它是否焦急过、害怕过、哭泣过?有一天,我带公爵和寸长到郊外玩,一眨眼的功夫,寸长就不见了,我在附近找了好几圈也没有见到它,只好先将公爵领回家,再回头找寸长。我边找边叫寸长的名字,并扩大了找寻的范围,也不断向路人打听是否见到过一只小狗,大半个上午下来,寸长仍是无影无踪;我冷静下来分析当时的情况和寸长的习惯,认定它不会跑远,一定还在我看丢它的那块地方,果然,经过仔细查找,我发现了一条被草几乎遮盖住的干沟,拨开密草,就看见了欢快地摇着尾巴的寸长。我又好笑又好气,我来回地呼叫你,你就不能汪汪地回应两声,光摇尾巴,谁能看见?还有一次,我去追公爵,回头不见了寸长,找了一会后,见寸长从一个杂物堆里钻了出来,一身的灰土,还带着血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抱起它来一看,背上有一道伤口;不远处有几只土狗正环视着我们,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几只被公爵欺负过的土狗,趁我和公爵不在寸长身边,它们报复了寸长。我不敢告诉妻子,偷偷抱着寸长去宠物医院擦药缝针,好在狗狗伤愈能力很强,没几天就伤好了。不过,我也没能躲过老婆大人的责骂。
寸长走失,我担心它遭罪;公爵走失,我更怕它惹祸。常有人来告公爵的状,有咬伤人家狗的,有撞坏人家东西的。一次,公爵跑不见了,我赶紧去一只母狗家的方向找,远远地我就看见了一只黑狗悬挂在那只母狗家的大铁门上,走近看时,我气笑了,公爵头钻进了铁栅门,身子却过不去,就被卡在门上,进退不得。当时,我担心自己要被迫请人将铁栅切割开了,好在经过小心翼翼的努力,我还是帮公爵皮毛不伤地退了出来。
跑走,脱离掌控,只是我遛公爵和寸长的反常态,绝大多数时候,我和它们俩都沿着基本固定的路线、彼此基本不离左右地开展一个多小时的清晨巡视。公爵和寸长跑丢时,大多数情况下,我都知道去哪里找到它们。公爵蹆长跑得快,有时与我和寸长失联,它会先跑回去,在家门前趴伏着等我们;见我牵着寸长回来,它还会以匍匐守猎的姿势迎接,侍我们走近,它就冲过来扒闹寸长。然而,当公爵变老了,它只是静静地趴在路上等待,直至我上前给它套上狗绳,拉起来回家,年轻时的欢闹不知不觉中消失在了岁月里。
十几年里,我先是空手带它们俩出门玩,后牵绳遛它们俩,再设法放开狗绳,让它们俩自由奔跑;先是在后面追赶它们俩,后是用狗绳充当导引,领着它们散步。寸长因患有严重的白内障,眼睛逐渐完全失明,我用绳子牵引它已有两、三年了,这期间,公爵会跟在我们附近玩耍,偶而离我们远了,它会迅速找过来。可到了半年前,我发现公爵找我们的能力越来越差,慢慢地,我要牵着寸长返回去找它;而且越往后,公爵的感知能力越差,我叫它,从四、五十米远,它能反应过来,到二、三十米,再到十来米、几米距离,它才能感觉到我在叫它。我明白它已经衰老了。最后的十来天里,我不能带公爵与寸长同时出门,公爵走得太慢,跟不上了;单独牵公爵出门,我们走的路也越来越短了;走到熟悉的路口,我能感觉到它有挑选远行道路的欲望,但它走不动了,我们只能缓慢地走近路回家;倒数三天里,公爵不再出门,我还暗自祈盼,它休息休息会重新站立起来,再和我一起出门散步;但它终究没能重新站起来,再去巡视它的领地。
公爵走了,它走丢了。我不知道自己在百年之后,能不能在彼岸找到它。它趴在地上等着我,看见我,它欢快地奔跑过来了。
如今,在家里只能见到寸长的身影。妻子教训公爵和寸长的话萦绕在我耳边:“你们俩都是有家的狗,不能乱跑。”
家,我们的家,就是公爵和寸长的安乐窝。一开始,我们将公爵和寸长养在房间里,但随着公爵渐渐长大,它越来越捣蛋,我们无法将它圈在一个小范围里,它楼上楼下到处窜,把床铺搞乱弄脏,把东西撞倒碰坏。没办法,我们只好将它们俩放到车库顶上的大阳台上养,在车库与侧面楼梯的共墙上,开一个小方洞,供它们俩出入车库,这样,它们俩就能在车库、楼梯和阳台形成的相互连通且可以封闭的空间里休息、玩耍。这个空间既有室内又有室外,关养它们俩非常理想。然而,这个空间还是太小,关不住它们俩向往外面世界的心。寸长能从楼梯铁栅门的空隙中钻出去,会从阳台边有意无意地掉下去;公爵能从我们留给它们透气的车库滑板门的狭窄门缝下,顶挤出去,它也能跳越阳台的矮栅栏、从邻居家的楼梯逃出去;等我们下班回家,它们或一个或两只已跑到外面去撒野了。我们开车回家,会将它们俩引到阳台上,用东西堵住它们俩进出车库的小洞,等把车开进车库,公爵已将洞口的东西扒开,带着寸长跑了出去,我们不得不费劲将它们俩引诱、追赶回来。家里来客人,我们会事先将它们俩送进车库,以方便客人从车库边上楼梯、进家门;可客人还没走,公爵会将小洞中的堵塞物撞开,跑上阳台,我们送客时,又得先出来再把它们俩关进车库。更麻烦的是,有人路过我们家门前,它们俩会汪汪汪地乱叫,往往是寸长带头,公爵跟随,既吓到了路人,又吵扰到了邻居。为此,我们将寸长关进家里,一开始,它很不情愿,我们一开门,它就往外面蹓;关在家里,它也不消停,仍汪汪地管着外面的动静;不过,时间久了,它管事的劲头也渐渐小了,更可喜的是,没有寸长这个多事狗挑头,公爵很少吼叫路人。
寸长关在屋里、公爵放到屋外阳台上分别圈养,持续了好几年。记不清是那一年,应该是公爵已超过十岁了,盛夏时节,车库里很闷热,我爱人心疼公爵,也将它放进屋内。暑热天过后,我主张再将公爵放到阳台上,爱人却说,公爵也一把年纪了,让它在家里享享福吧。说来容易,做起来难,首先,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将公爵拴住,否则它会在家里到处乱窜;其次,要每天清扫它们俩呆的房间,因为公爵一进家,它们俩的房间里,天天都脏得一塌糊涂。打扫卫生这种粗活,当然是我干,每天都要花二十来分钟清理它们俩的房间,我很不情愿,但我拗不过“内当家”,只能忍气吞声地天天打扫卫生。久而久之,每天打扫它们俩的房间,成了我的生活习惯,也给我有规律的生活揳入了一个牢固的铆钉,看着被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我还常常生出一股成就感。看来,被迫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也不总会是不悦和痛苦,面对现实,调整好心态,也可以收获愉快和喜悦。
将公爵拴在家里,除要选好拴绳的地方,绳子的长短也要选择好,太长,它能够得着的东西就多,不安分的它总会将能够得着的东西扯乱咬坏;太短,活动空间就太小了,它会很憋屈。公爵不仅与家中的东西较劲,还跟自己较劲,好多次,它也不知怎么折腾的,将自己缠绕在柱子上,不能动弹,把自己卡在楼梯台阶间,进出不得,当我们帮它解除“羁押”,它第一时间就冲向水盆,呱唧呱唧地大口喝水。
公爵傻憨傻憨的,唯一的机灵全用在吃食上,一有机会,它会先将寸长碗里的食物吃掉,在外面蹓跶,它会在固定的地方向我讨要零食,我每次出门遛它都会带六块零食,在六个行程节点上,分别喂它一块,每到一个节点,它都会走近我,两眼巴巴地看着我,或用鼻子蹭我装零食的口袋,几乎不会忘记它的六块零食。我和妻子两家的亲戚都知道公爵贪吃、饭量大,有合适的剩鱼剩肉剩骨头,都会收集起来给我们;我们也到处找一些便宜的鸡鸭肉、猪肉皮什么的,买回来、一大锅一大锅地炖给它们俩吃。寸长比公爵贼多了,想吃公爵碗里的饭,它会设法将公爵引开,或趁公爵走开,悄悄地去偷吃,眼睛还一斜一斜地偷看着公爵。和小孩子一样,饭都是别人家的好吃,东西都是别人家的好玩。它们俩不仅嘴馋对方的食物,还羡慕彼此的狗床。我们不时会听到寸长哼哼唧唧地报怨,走过去看,是公爵霸占了它的床。骂公爵时,它还一脸无辜的样子。寸长有时也会爬上公爵的床,公爵不愿意了,会走过去瞪它两眼,寸长就会乖乖地离开。
现在,房间里只剩寸长的床了,它不用去想公爵的床了,也不用惦记公爵的食物了。在公爵走的两个月前,它的饭量虽然有所减少,但还是很大,我爱人一次性买了四大袋、三小包狗粮,替代炖煮的肉做为它们俩的主食。狗粮买回来了,公爵的饭量却一天天地见少,到最后,我们用营养膏挤抹在它嘴上,让它舔舐进食。最后一次,是我爱人抹的,公爵没有吞咽下去,我赶回家时,营养膏还残留在它的嘴边。也许,公爵想留在路上再吃,到那边,它再也吃不到爸爸妈妈给它的狗食了。
寸长的饭量本来就不大,现在已是超高龄了,饭量更小了。公爵遗留下这么多的狗粮,寸长要吃多久呢?我不知道,是这一批狗粮的周期会更长,还是寸长的生命周期能更长?我祈祷是后者。寸长已十六岁了,生命还会有多长?我能做的只是尽心地照顾它、守护它,直到它也离我们而去。
照顾、守护公爵和寸长十几年,几千个日日夜夜,个中的辛苦不必说了。十几年里,它们俩没有为我、为我们家做什么事,但我还是心甘情愿地为它们俩操劳。人不仅希望能从外索取,还愿意向外付出。我付出了,公爵和寸长心安理得,也不挑不捡、毫无嫌弃地接受了。我感到宽慰,也感到幸福,我毕竟能照顾、守护一个完整的生命周期。
今年,我儿子回国过年,整个大家庭都很高兴。在亲人们春节聚餐时,大家提议,让儿子单独与爷爷奶奶照个合影。儿子的笑脸是灿烂的,爷爷奶奶的微笑是幸福的。儿子和爹妈都是我的至亲,我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完整的幸福人生,但我能陪伴儿子成长,陪伴爹妈老去,却只能自己走完自己的一个完整的生命周期。公爵、寸长将它们的完整生命周期奉献给了我,我应该感谢它们俩。
谢谢公爵!谢谢寸长!谢谢你们俩十几年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