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下着冬雨的那天，室友鸿运当头，跟女神举着一把不大不小的伞去约会了。我们举着泡面桶在宿舍里眼巴巴等着室友回来分享约会经验，最后却听了一个让大家陷入沉默的故事。

室友跟女神看完电影后一起回来的路上路过肯德基，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突然夺门而出，身后还跟着半句男性的辱骂声。那个女生小跑到马路边才停住，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又随着一阵抽噎坐在积水的地上，任由寒冷的雨点打在身上。

因为上餐速度太慢，顾客破口大骂，迁怒给正在做收银工作的她。

女神拉着室友去试图帮助，才看见雨水从她脸上流下，泪水盈满眼眶。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说，“这样的顾客其实见很多了，没什么的。”

“我难过的是我已经三十岁了，依然上班到半夜，还需要为这样的顾客服务。”

似乎80后在前天还被社会诟病，昨天刚刚证明他们是新时代能有作为的青年，结果今天晚上就齐迈过三十岁的关。

放眼望去总有那么一天，你和你的同龄人是不是也要在菜场大声吆喝着砍价，在公交车上颤颤巍巍夺走初升太阳的座位？

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95后，你是否想过，你会衰老的那个日子即将不期而至?

01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们可能已经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

大学时班里有一个总是客客气气，略显自卑的男生。记得大一刚来学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对餐桌礼仪似乎强迫症一般地恪守，明明是以增进同学之间了解为目的的一次约饭，他却格格不入地非常拘谨。

可能是反差感很强，同学们反而给他起了个外号，大家见了面也不论他搭不搭理，都开玩笑地叫一句“大哥”。

好像从那之后我都没跟他说过话，直到大三，全班只有我们两人选了一门隔壁学院的选修课。我才发现大哥其实很幽默，常常冷不丁用他半生不熟的交往姿态讲个冷笑话，总让我捧腹。

一次跟他聊到毕业后打算做些什么，大哥想了半天讲不出，我就又问，那你毕业后最不想做什么呢？

他答非所问，掀起脑门儿上的头发，露出一道能分辨针脚的伤疤。

“瞒不住你了，我就是大难不死的男孩。”

他说他最不想的，就是变成和他父亲一样的人。

十三岁时普通的一天，父亲朝母亲扔去的花瓶砸落在墙上，散作无数碎瓷片炸开，有一片不偏不倚扎在大哥两眉中间。因为大哥的挂彩，母亲做出了为数不多的一次柔弱的反抗：将一桌热气腾腾的晚餐翻倒在地。

结局是大哥的母亲流干泪水，拖着无法感知哪个部位传来疼痛的身体，匍匐在灶台上做了新的一桌饭菜。

后来他发现，爷爷在吃饭的时候也会莫名火大，而且父亲在爷爷面前吃饭时的神色和自己在家吃饭的样子一模一样。

“人变老了以后会染上那个对你影响最深的人的坏习惯，我看TED演讲里说的。我真的不想变成那样。”

02

老去也意味着在自己终于有了独立的灵魂时，失去了独立的身体。

我从英楠那里听说了一个陌生的词语：

老人臭。

她说记得小时候去家附近的公共浴室，一进门就能闻见很明显的老人臭。

“有时候老太太在你身边穿衣服，就算是她刚刚洗得干干净净，当她抖开新晾干的棉毛衫，那种味道还是会钻过来。”

回想外公和爷爷奶奶，随着那些儿时记忆一起浮现的，似乎真的有两种记忆深刻的味道，不能说的上臭，但的确是奇怪的味道没错了。

英楠说她很害怕那种味道，一闻到就让人联想到腐败与变质。

想想有一天，自己一辈子学习与思考的成果都在大脑里清晰有条理，而你却闻到了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去除的腐烂气味，那种面临失去自由的绝望才是对老去最大恐惧。

你在前半生竭尽所能地学习、成长，收获的季节还没到，身体就开始枯萎。你惧怕的可能不是死亡，痛痛快快地死去何尝不是一种恩典，病态之上死亡未满的状态才是真正让你不愿尝试的。

郭德纲有一句经常提起的段子，他说成为相声大师要靠两点，首先要文化底蕴够深，其次就是保重身体。

“四个说相声的站着骂街，你把其他三个都熬死了，你就是唯一的大师。”

是，话糙理不糙。

03

这些怕老的年轻人让我想起毛姆在他晚年的一段描述：

生命的尽头，就像人在黄昏时分读书，读啊读，没有察觉光线渐暗；

直到他停下来休息，才猛烈发现白天已经过去，天已经很暗，再低头看书却什么都看不清了，书页已不再有意义。

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情景的转换，我们还未到黄昏就早早预见了光线的暗淡。

年轻人更注重将来的生活，努力为将来的生活打拼努力，黄昏时渐弱的光芒也被我们考虑在内，其实这更像村上春树所说：

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因为代表年龄的数字不随我们的意志转移，可这个数字后面的心态却分分明明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要我说这变老的一瞬间，一定就是那个，你对生活丧失希望的瞬间。

04

大三时候的暑假，我陪我妈早起上班，路过一家花店，我妈进去买了三只百合，一路捧着嗅着到了办公室，插在花瓶里。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走进一家花店吧。

花店老板是一个老婆婆，她不紧不慢，放下手里的油条豆浆，打开电脑里的播放器，隐藏在花丛中的小音箱中飘出带着花香的圆舞曲。老婆婆知道每一朵花的名字，知道每一种花开的时间。

她喜欢看它们绽放，常常点着一盏小烛灯等待在昙花盛放的那一刻，不拍照也不录像，单纯安静地看着，再伴着花瓣掉落的声音憨憨睡去。

她也喜欢看它们被买走，眼睛眯成一条月牙叮嘱着花朵保养的方法。

我妈说隔几天去看看老太太，总能从她养的花里获得好心情，仿佛自己也会像她一样在自己喜欢的生活中汲取生命的力量，怎么也不会变老。

我想这就是生活的希望，每天都有自己期待的事要发生，每天都为别人付出一些欢喜。可能有这些充满希望的事情缠着，很难发现自己已经老了吧！

当我回过头来查了查网友们对“油腻中年人”的定义，我发觉所谓害怕变老的95后怕的也许并不是年龄的增长。

■ 不修边幅，邋邋遢遢，满足现状，不思进取。

■ 对生活丧失激情，没有朝气，每天都觉得疲惫不堪。

■ 最重要的是停止学习，不愿在接受新鲜事物和观点，任春水东流，生活毫无意义。

这些毫无生机的生活状态恐怕才是95后避之不及的恐惧。

95后所谓的怕老，本质上来说就是对这种生活态度的抵制。

就像大哥规范自己的餐桌礼仪，读书看TED提高自己的精神修养；我也听说英楠定期健身锻炼，坚持规律作息。我猜那位肯德基的收银小姐姐也必然在之后的生活里努力寻找新的机会。

毕竟真正会变老的是心态，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生活态度。

只要95后还在怕老，还在抵制“油腻中年人”的生活态度，他们就永远蹦跶，一直不会老。 

所以少年，休将白发唱黄鸡。

*作者简介：大宏，壹课内容组唯一男丁，不让在办公室养仓鼠就辞职的正义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