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三亚,撕扯在游客、新三亚人和老三亚人之间的焦虑

一入了冬,三亚,这座南中国的滨海小城,又屡屡以几条有“味道”有“态度”的新闻冲上新闻热点。

 有“味道”的新闻,要拜那位尽人皆知的“当街撒尿哥”。相关信息丰富而具体:大众可以看视频,细节尽显;大众可以浏览新闻网页,洋洋洒洒无数篇——《三亚一男子在车水马龙中,竟当众脱裤子……当!街!尿!了!》、《三亚一男子酒后当街小便,因公开裸露身体被刑拘十日》,“震惊!”“辣眼睛!”“疯传!”“事故!”……

有“态度”的新闻,当属这位割断高空“蜘蛛侠”安全绳并声称维护自身权利的人士,据说“蜘蛛侠”影响了孩子休息?如此坚持“自我”,甚至罔顾他人性命,此人及其家人的“态度”, 再次顺利将三亚送上热点。可参见《“蜘蛛侠”高空拆广告,一男子用菜刀割断绳子……》、《丈夫割断高空作业“蜘蛛侠”安全绳 妻子:“保护我家权益”》、《三亚“蜘蛛侠”高空拆除广告,绳子被割断坠落受伤》等等,有视频有真相。而事后虽事情反转,存在摆拍情节,但割绳行为仍不可否认。

是不是会想起前几年的“海鲜宰客门”、“厅官维权门”那些烙入国人心里的负面新闻?是不是每年一入了冬,不上几回热搜,就不能证明三亚的温度的确很高、高到成为热点?

稍一留心,就会发现这些新闻的事主虽被冠以三亚之名,却均非三亚人。那么,谁可以被定义为三亚人呢?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老三亚人,还是几十年前就闯海淘金的老三亚人,还是由于种种原因在此谋生的新三亚人,还是在房地产大潮中买房于此的新新三亚人?

这是一个太崭新的城市。原住民数量与几十年来涌进的外来客大潮相比,实在数量不占优势。

现在的新老三亚人中,除了海南省内各市县的,还有东北三省来的、有湖南湖北的、有四川河南的、有山东安徽的、还有来自国外的……走在大街上,没有能占绝对统治地位的口音。

现在的新老三亚人中,有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有在国企民企工作的、有在旅游产业链中大大小小公司工作的,有开出租的、盖房子、卖房子的,有开饭店开旅馆的,有打工有创业的。

现在的新老三亚人,不管他们来自哪里,他们是公务员、是职员、是工人、是农民、是自由职业者、也是候鸟。

这是个太过崭新的城市,也是个发展太迅速的城市,它的身躯在无数营养的输入下疯长着,也养活了无数个新老三亚人,也在精神归属上欠缺着。

精神归属已经捉襟见肘,所以,如此多元的群体,共同呆在一个没有共同地域和传统宗亲认同感的地方,他们会有什么表现?他们会想些什么?会做些什么?

原住民还是秉持闲适自然的生活方式,渔民们休渔期休养生息、开海时出海打渔,市民们仍可以终日品味老爸茶,老阿婆还在沿街卷卖槟榔,大哥在卖着好吃的港门粉。但并非没有变化,汹涌外来者的竞争、拆迁的步伐、水涨船高的物价……是继续承续旧日生活方式,还是尝试顺势而变?旧日的精神底蕴被冲击,新的是什么?在哪里?为了拆迁能多分一个人的份额就闪婚闪生娃,为了拆迁能多分一些补偿就多种树……焦虑,也在缠绕着他们。

闯海多年的老三亚人呢,为了淘金漂洋过海而来,经历了房地产的衰败和兴盛,经历了小镇的冷清和城市的繁华。暂时成功了的可以放下焦躁多年的凡心、他们可能呼朋唤友携亲带友至三亚,助大家共同致富享受家族的荣光;错过机会的总会扼腕叹息,为什么我没有掌握住那次那次还有那次的机会,否则我早就如此如此。金钱带来的焦虑,从来没有放过谁。

有了稳定工作和房产的会羡慕创业者的自由。奔波来去的打工者还在挣扎着能否租个便宜点的房子。好不容易有了房子的也会发愁这六线小城总比肩一线大城的物价。候鸟一年几飞来去,只为着这新鲜的空气和终将逝去的健康。谁不焦虑?

游客们有着无限的选择,在选择之前却总被伴随碧海蓝天而来的宰客传闻吓到,焦虑冲淡了美丽自然风光带来的愉悦。

所以,他们,都爱三亚吗?会为了三亚约束自己的行为吗?会在这个大家都是初来都是陌生人的时候,充分表达内心的善意吗?会为这个城市真心奉献吗?

作为一名新三亚人,经常听到的是——

这是什么破地方儿?(开家庭旅馆多年的北方一家在抱怨)

在海边随手扔垃圾,夜晚海边喝啤酒砸瓶子。

我早晚要回去!

地上的槟榔水。

候鸟大爷大妈蜂拥菜场你推我搡抢特价青菜。

因小事街头打架。

公交司机未到站不停车被某地乘客拉扯险酿事故。

某地大爷公交车上脏话连篇。

谁不爱这里的水清沙幼、暖阳拂面、扑面清风?所以大家才源源而来。可一个新的城市已膨大,一个新的文化却还未形成。许多人仍约束自我,许多人却在此放纵自我。

心理学中有个“旁观者效应”,在都是陌生人的群体中,个体被模糊了,他的道德感会下降,不会伸出援手。今日三亚的许多人不仅是如此,他们不会伸出援手,反而会制造更多突破道德规则的事情。因为,他们是面目模糊的旁观者。所以,那些千奇百怪匪夷所思超越底线的新闻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相关新闻后的地域讨伐也一波又一波出现。

三亚,需要凝聚起你的新三亚人和老三亚人的心了。需要做一个既包容也有底线的城市了。需要做一个美丽却不柔弱、有物理温度也有心理温度的城市了。

我们想看到那种“一碗面温暖一座城”的新闻,想看到真的“美丽和浪漫”的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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