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一年,我15岁,一个叛逆、迷茫而又孤独的年纪。那是动荡的一年,身边的同学,朋友很多都辍学,南下。那一年经历了太多的离别,尤其好朋友阿容的离开,让我更加孤独与彷徨。
那是人们心中最好的中学,我从小梦想的学校。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天,阿容骑着车去我家找我,邀我一起去看学校。记得那一日我们满心欢喜的去学校,看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校园里都是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在夏日里绿波万顷,那是生命的力量更是青春的气息。学校唯一的不便就是宿舍重建,我们这些新生需要到外面去租房子住,每个星期才回家一次。
开学那天,我与阿容驼着铺盖卷儿去了一个不是很亲的亲戚家借住,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说不让住了,那天晚上我和阿容收拾东西去了同学的房东那里,还算幸运,有一个顶楼住四个人,我和阿容睡一张床。从此,开始了我们的慢慢求学路。
那些日子,我与阿容几乎形影不离,一起上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仍然等待彼此一起放学。每天晚自习后我们一起手挽着手回宿舍,长那么大我从没离过家,但是有阿容的帮助与陪伴,我一点也不害怕孤独。我以为这种日子会在校园里滋生,到社会上开枝散叶,枝繁叶茂。
一天,阿容在楼顶的天台上跟我说她不能继续上学了,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她要离开校园生活,去南方打工了。我含着泪水说,你这么小能干什么?她笑着告诉我她有很多伙伴都在那边做得挺好的,有人照着没事。她特意嘱咐我,要好好学习,实现我们的梦想,生活中有困难一定要告诉她,她负责挣钱,我负责努力学习。虽然她说得云淡风轻,但从她的语气里我听到了不甘心。天空一轮满月,清冷孤寂,皎洁的月光,铺了一地,一些碎片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阿容走后,我搬了住处。那里满屋子都阿容的影子,每次回去都会想起阿容,耳边都会回荡着阿容的话。由于初二分班后,我成绩一路下滑,因为我不喜欢那个班主任。
新搬的住处是姑父的堂姐家,其实母亲让我搬到这里的原因也是想我有个人照应。在新的住处我认识了贝贝,两人一见如故,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有一天晚自习后,回到宿舍,卫生间都是排着长队洗澡。贝贝跟我说,她要上厕所了,但是宿舍人多,想到学校去上厕所,让我陪她,我答应了。因为住的地方和学校就隔一条马路,也不是很远,然后我们一起结伴往学校走去。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个姑母一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
那段日子,有个男生总是给我写信,我并不理睬。见写信无效,他就改送礼物,每天往宿舍里送,我仍是不理会。因为从小的成长环境,让我过早的成熟,因为我知道自己要生什么?在目前的这个阶段,我的任务就是学习,我要通过学习走出那一片贫瘠的土地。还有一点我不能让我的亲人失望,更不能让阿容失望,为了她我要更加努力。
一个周日我回家,刚好堂哥家的女儿满月,我遇到了姑父。去看爷爷的时候他刚好从爷爷屋里出来,爷爷看到我似乎没有以往那般开心,也不问我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反而是一脸的严肃,我问爷爷什么他只是回答,不主动与我讲一句话。我以为爷爷身体不好,不愿意多说话,便离开了。
回到家,我听到姑父不知道和母亲在说什么,声音不大,我什么都听不见,但是我能确定一点肯定与我有关,因为他们见我回来就什么也不说了。我以为他们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等我要走的时候,母亲把生活费甩在我面前,然后哭着跟我说,她是如何如何的辛苦才供我上学,没想到我竟然如此不听话,小小年纪还谈起了恋爱......听到这些话,我觉得莫名其妙,我说我没有,母亲接着甩了一张粉色的信纸出来,我捡起来一看,才知道是那个男生写的,但是为什么会在母亲的手上?脑子里忽然闪过无数片段,最后串联起来一想,恍然大悟。我问母亲,你就不想听我解释一下?你就如此的了解我?母亲丢下一句话让我伤心欲绝,是好说不坏,是坏也说不好,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好一个人证物证俱全。母不知女,女不知母。
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乡间小道上,迎面吹来的寒风,拍打在脸上,风干了眼泪,脸已然麻木,没有知觉,心口却犹如插进了千万把刀,连呼吸都是疼的。走了一路哭了一路,回到宿舍天已暗沉,倒头便睡。
气匆匆的离开两周了,母亲给的一周生活费早已花完了,我只得把自己心爱的书拿去变卖了,换点钱来过生活,就这样勉强过了一个星期。一天,在校门口我看见了那个给我写信的男生,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掉头就走。他追上我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没想到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我一句话也不想说,默默地离开了。
我跟阿容联系,说我不想再上学了,我如此努力的学习,既然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信任自己,我那么努力干什么?之所以努力,刻苦学习,我只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为父母也为自己。如今看来都没有必要了,同学,朋友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都南下打工了,我应该也可以。阿容死活不同意我南下打工,说让我什么都不想,只管好好学习。见阿容也不帮我,我便用身上仅有的钱,坐车去了省城。身无分文的我,很幸运被一家超市的老板收留了,让我帮忙做饭,打扫卫生,我欣然同意了。省城安定下来后,我就和贝贝联系过一次。
几个月后,忽然我妈找到我,看到憔悴不堪地她,我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她抱着我大哭说对不起,让我回家。我没有流泪,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脑子里全是那天她说要给我信的场景,以及她说的人证物证俱在之类的话。见我没有反应,她告诉我爷爷病危,让我马上回家,不然就来不及了。
回到家后,见到了爷爷,只见他瘦的不成样子,看到我后微微睁开双眼,拉着我的手说他一直都相信我是好孩子,要好好学习。说完后他眼里的光慢慢的暗淡,握着我的那只手渐渐的落下去,此刻屋里一片哭声......奶奶说爷爷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等我。
再次回到学校已经初三了,别的同学都在补习的时候,我却在省城给人做饭。我落下了半年的课程,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余的时间都在教室学习。有一天,初二班主任找到我交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一看里面却是钱,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告诉我是我离开学校后收到的,是一个叫容的女孩子给你寄来的.....
那一年,清明节,在爷爷坟前许诺,这一辈子,不考上中国人大,终身不恋爱,不结婚。中考过后,没有考上市重点高中,但我没有绝望,还有三年。上了一所普通高中,那三年我拼了命的的学习,由于压力太大,高二的时候我被查出来患了抑郁症。经常梦见母亲甩给我信的那一个场景,最可怕的是母亲的眼神,经常被噩梦惊醒。后来宿舍同学都不愿意跟我住了,我不得不被送回家接受治疗。
高考那一年,通知书来了一封又一封,独独没有想要的那个,人大掉档了。再多的通知书都比不上那个最想要的,就像以后的日子再长我也回不到15岁的那一年。再也找不回那一年的云淡风轻,再也没了卧看云卷云舒的闲适。
雁过留声,风过无痕。历经风雨,虽功成名就,仍孑然一身,形单影子。这一世不愿负亲人,朋友。却终是负了自己,负了年华。
无论孩子做错了什么,父母们请给孩子一个解释的机会。无论别人认为孩子做错了什么,请父母都能站还孩子的这一边,这不是护犊子,这是护心。在孩子的叛逆期,请保护好那颗易脆且璀璨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