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中篇小说名叫《窝人家》，改编成后名字叫《土山》。内容大致是喜欢折腾的禾禾和思想保守、爱做农活的灰灰是一对儿拜把子兄弟。但两人的老婆性格却恰恰相反。禾禾的老婆安分小心，灰灰的老婆张狂大胆。故事发展到后来结局是灰灰和禾禾俩人交换了老婆，而且喜欢折腾的禾禾从此命运大改，事业越做越红火，并发展壮大；保守的灰灰却依然在山间劳作，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凡的生活。故事到这在贾先生笔下就以皆大欢喜的结果结束了，至于这兄弟俩以后情况咋样，就没有人知道。后来找人一打听，嘿，你别说，这禾禾和灰灰哥俩还真有新的故事！咋样，你想听听？呵呵，不过这可不是你想像喜剧，是个悲剧。

  咱故事就开始讲啦！

    话说禾禾和灰灰这哥俩儿自从交换了老婆后，就各自为战，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起了自己的小生子。不安分的禾禾在老婆的支持下生意是越做越好，而且越做越大，先是成立了农工商联合体，办起了土特产公司，后又在全国各地设立了分公司，办起了连锁店，一时间风生水起，成了大老板。在后来又涉足房地产公司，这下生意可做大发了！唉，人和人不能比呀。老实本分的灰灰和老婆依然在寂静的山村，精心伺候着几亩山地，生活过得清贫，倒也活的自在。当他听到禾禾在城里发大财当大老板时，他总是憨憨地笑一笑说，人各有各的活法嘛，禾禾喜欢的不见得就是我喜欢的。他还无不幽默地自嘲道，要不俺俩咋会还换了换老婆哩？灰灰这么一说村里爱开他玩笑的人也就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再提禾禾发财当大老板这茬了。灰灰倒是过起了自己一直向往的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农家乐生活。

    就这样，转眼到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已奔入六十的灰灰，但看起来除了皮肤黑点年龄也就是四十郎当岁，这得益于常年劳动得益于山里空气好水好，吃东西新鲜。这时候的灰灰抱着孙儿漫山遍野的溜达，吃个野果，抓个小鸟，抓一笼子蝈蝈，山间小溪摸摸螃蟹，哈哈，生活，真是快乐自在。

    话说这天灰灰刚刚从山上摘一篮子野果下来，老远看见自家门口自己常坐的石头上坐一小老头，身旁放着一个大面袋。他心想这老头儿是谁啊，坐俺的石礅儿。疾步走过去，认不出这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是谁。他放下篮子，掏出烟袋锅，装上一袋烟，划着火，深深吸了一口，盯着对方问：“这位老哥们儿，请问你是找人还是问路？要是问路，这山里路虽复杂，但没有俺不熟悉的！”小老头看着他哈哈笑着：“俺不是问路，就是来找你来啦！咋，灰灰哥，你认不出来我啦？你是不是看我老成这样认不出我是谁了？”

    灰灰听他这么一说，眯起眼细细瞅着......哟，哟，哟，天呢，细看这面孔使灰灰大吃一惊：“你，你你，你是禾禾兄弟啊？”

    小老头艰难地从石头上站起来，一把抓住灰灰的胳膊：“是我啊，灰灰哥，我就是禾禾啊！”灰灰也一把抱住禾禾。“兄弟啊！”灰灰大叫一声，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兄弟俩这一抱，泪水尽情地流，把三十年前的恩恩怨怨也都化干戈为玉帛了，烟消云散。

    灰灰赶紧扶着禾禾，拎着沉甸甸的面袋进院子，立马烧水泡上山茶，端上新鲜的野果，尽心尽力地招待着这位重别的兄弟。禾禾也不客气地尽情地喝着吃着，这场面那可真叫开心啊。

    灰灰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在地上蹲着，默默地抽着辣嗓子的旱烟，深深地吸一口，半天才吐出来烟来，那个真叫过烟瘾。兄弟俩也还是年轻时那样，半天谁也不说一句话，默默地对坐着。毕竟禾禾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城里生活那么多年。最后还是禾禾先开口说起来：“灰灰哥，这些年你还好吧？”

    灰灰磕了磕烟袋锅，又装了一锅，递给禾禾：“我好着嘞！天天在山间转悠，成年论辈子也没有个头疼脑热的，身子骨结实着嘞！你不是在外面混得挺好的吗？多年没有你的消息，村里人都说你是大老板嘞！”

    禾禾接过了烟袋锅，灰灰赶紧给他点上。禾禾深深抽了一口，然而却不似年轻时候吸烟享受，而是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喘不过气来。灰灰笑了笑：“咳咳，看样子你吃细面吃惯了，变娇贵了，享不了这口老烟叶的味道劲了。”禾禾止住咳嗽没有接灰灰烟的话头继续说道：“灰灰哥，我这几十年确实干的不错，成了远近闻名的是大老板。可打心里我还很怀念我们年轻的时候，很想念你，想念你呀。以前是天天忙天天忙，没有时间来看你。现在倒是有时间，可大夫说我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所以，灰灰哥，我想在离世之前一定来看看你，我的大哥。”

  灰灰一下子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禾禾只有三天的阳寿了！他禁不住又流下了眼泪：“禾禾，你咋累成这样了？”

  禾禾没有接灰灰的话接着说：“我这一辈子算是什么都干过，走南闯北，大小买卖，不安分守己，花天酒地，胡吃海喝，可从来没有考虑到我会死在癌症上，我没有想到我的身体会到这样。我要知道我奋斗这么多年换来是牺牲身体，要早点知道这样的下场，我情愿和你一样留在山间。”灰灰连忙说到：“兄弟，别和我比，我就是个山村野夫，我就是山里人，农民命，不能和你比呀！”禾禾接着说，

  “可你快乐，痛快，健康幸福啊！”禾禾说。     

  “可俺是个穷人呢！”灰灰道。

    “不，你是世界上最富的人，因为你有健康啊！”禾禾大声喊着：“我虽然富有，可身体没了！”

    灰灰摸着胡子啦嚓的下巴，心说：老天，我要是富人，这山里就没有穷人了！

  禾禾好像听到灰灰心里话，说：“不错，每一个健康的人都是富人！”

    .......

    三天后禾禾在山村去世了，葬在了东山坡，灰灰在家门口抬眼就能看到禾禾的坟茔。

    送完禾禾回到家，灰灰自言自语说：“看来甲垢多的人有福呢。”他反复看自己的黑指甲，年轻时禾禾常说他甲垢多，不讲卫生。他常以甲垢厚有福不剪指甲。禾禾已去，灰灰还觉得他在眼前，在看他的手指甲。

    忽然，灰灰发现禾禾三天前留下了一个大面袋，里面鼓鼓的。灰灰以为是禾禾送他的面粉，当时就没有打开，现在禾禾已去，灰灰想打开看看，看看兄弟送他的面粉。

    灰灰打开了面袋，他看到的东西使他一下子晕过去：面袋里面有足足有上百捆人民币呀！

    三天后，东山坡上多了个坟头。

    灰灰和禾禾兄弟俩人又做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