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田间花妮一时的“清醒”,这晚,麻皮家三人在屋里商量:
“娘,俺给你讲,她肯定是装疯卖傻的,这人不能留了。”麻皮爹坐在炕上,犯了黑的白背心前襟都耷拉到胸脯前,“你别总是心软。”他咧着嘴挠挠后背,“她还骂俺咧。”
“骂你啥?”老爹从嘴里吐出口烟。
“骂啥来的?”他低下脑袋,挠几下,“骂……骂……什么玩意儿,对,骂俺什么玩意儿。你们说说,这是个傻子能说出来的话?”
老娘噗嗤一声笑出来:“还真是,”她拍下裤子,腾起了白白的细灰,“什么玩意儿。”
老爹又裹一大口烟:“那娃子说得不错,什么玩意儿。”
“嗳,你俩咋胳膊肘朝外拐呢嘛!”他来回搓搓鼻子,“现在外边都胡传咱家的事情,你们听不见?”
“说啥?”
“俺为啥打二柱那个驴球?他娘的,他说俺把傻子睡了!”他朝地上啐一口,“也不撒泡尿瞧瞧,就她那样,白给俺俺都不睡。”眼皮子一翻,“你瞧见没,咱们下地,他们都扒门上说闲话。”
“那有啥说的?”老娘盘着腿坐到炕上,“你也没睡花妮,咱也没亏待人家,不怕戳后脊梁。”
老爹停了半晌,问:“他娘,俺看了,这娃其实不错,知道给你搭手干活,比那玩意强。”他扭头瞪儿子一眼,“可是,咱也不能总留着她。你说她提到双水村是不?”
“嗯,俺听得清楚得很,双水村。”
“明天俺去打听打听。”老爹把烟锅袋子在鞋底上磕几下,“睡觉!”
鸡鸣时分,麻皮一家早早起床,吃罢早饭,老爹背着手出门,一趟子走到了公社。一打听终于了解到距离长汀镇往西20里的地方确实有个双水村,但因为不属于同个公社管辖,更多的消息也没有了。他坐在村口的大榕树下,望着远处静静流淌着的清水河,正午的阳光在河面洒下如银的微波,那纯洁而明亮的光波从他的眼里照进心里,几乎就在那一刻,老爹有了主意,他缓缓起身,往家里走去。
院里,麻皮爹正躺在房檐的藤席上做着美梦,突然被一巴掌拍醒:“你娘!谁?”他那豆眼只剩一条缝,看清楚是老爹后又躺了下去,“哎呀,爹,干啥?正梦得美咧。”
“赶紧给俺滚起来,有事给你说。”老爹进了屋。
麻皮爹极不情愿地从藤席上起身,赖了吧唧得像只没骨头的大蚯蚓滑进了屋,半分钟没到,他从屋里冲出来,平日里黄豆大的眼睛瞪得蚕豆大:“娘,俺爹让俺给傻子寻家去,你管不管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