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诗评家佩里曾言:做诗是戴着镣铐跳舞。自从此话引进中国,许多人真的视诗词格律为桎梏,唯恐弃之不及,厌之憎之诋毁之若封建礼教和洪水猛兽。其实此言大谬,流毒深远,正误导中国新诗走向日益艰险之歧途。
中国诗歌的格律完全不是如“镣铐”外在强加的。《诗经》以往的久远岁月里,祖先不知经过多少尝试、多少探索、多少磨难曲折才在劳动实践中得到了节奏和韵律,并总结出其中规律作为诗的范模,仿造发展直至成熟运用。五六千年,张家港古老的河阳山歌里就有鲜明的痕迹。
格律根本上来说不是外在的“镣铐”,一称“镣铐”便将之严重对立起来,毫无统一和谐之感。这种偏执也是人类一切灾难地狱产生的根源,不光在诗歌领域。美国人至今在强调文明的冲突,思维定势很难更改。
释家有言:“心外无物”。此心一统万相,命运共同,不可能还别有“镣铐”。好的艺术品就是不露痕迹地让美、让精气神实现一个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的生动形式。这个形式“色空不异,性相一如”,没有外在镣铐,也没有外在所谓新瓶旧瓶,这个形式就是酒本身。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诗形诗态也无不变之理,贵在因人制宜、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强调法无定法。贵在禅宗一样既追求如来大定,又展示活泼泼的真生命。
将诗机械化程式化难免有缺憾,但一味追求极端自由,也难免放纵荒诞。世人学济公邋遢容易,要拥有他的大智慧真精神何其艰难,而对于济公这恰是最好的存在。
诗应是“随心所欲不逾矩”,应是“心物一体”,应是“道法自然”(有规律可循的自然)。回到蛮荒中去拼命一阵可以,但要及早回头。我一直怀疑海子死于精疲力尽,他只意识到天地是最大牢笼而未能完全合一,卧轨只是最后的必然。他的墓地很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