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听见云妃这般，都是脸色一变，常美人的目光且悲且喜。

皇后心念一动，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思量，只平淡道，“你们退下吧。”

众妃闻言纷纷俯身行礼，“嫔妾告退。”

常美人上前几步，如水美眸中满是关切，“恭喜娘娘了，只是娘娘还是早做打算为好啊！我与温姐姐怀孕时，虽然身份卑微，可到底是遭人记恨，幸得太后娘娘百般维护，才得以周全。孩子出生后，又是男孩，明里暗里有多少人惦记，又有多少人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娘娘的腹中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正宫嫡出，身份贵重。”

皇后面容沉静，须臾，笑容浅淡如水，“唯愿安康。”

常美人嘴角微扬，略带嘲讽之色，“娘娘明白就好，娘娘的姑姑光献皇后那样精心的养着，生产时还是万般凶险。”

“人心难测，东宫旧人加上勋贵之女，一个个都是不安分呐。”声音一贯平静无澜，就如她面上那合宜的微笑。哪有此刻目光灼灼，却带着蓬勃的英气来呢，

“娘娘心地纯善，只是在其位谋其事。您比我更懂这个道理。”声音里有些不寻常的冷漠。

“我不想手染鲜血，日后果报落在我身上也罢了，万一在我孩儿身上。”语气似有还无，目光茫然如水。

“那娘娘就忍心帝姬和太子遭人陷害，母家惨遭灭门，后宫之争向来是你死我活，不留后患…”

“够了！”

“嫔妾还没说完呢，失去生母庇佑的下场，纵观史书，凄惨至极。这帝王家的无情，娘娘比嫔妾更清楚，嫔妾会替娘娘扫去一切障碍，所有威胁在没有成形前就要清除。所有威胁娘娘的人都不该活着。”

“明澜…”常美人微愣，秀丽的脸上一片惨白，“我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都快要不记得了。”

常明澜，常才人的闺名。

“常氏有女，温婉贤良。纵使宫中妃嫔形貌不如你，品德更是及不上你半分，可我依旧选择扶持她们，白白误了你的一生。所以，本宫根本不值得你如此相待。”

常美人只是莞尔道:“娘娘与太后想得没错，我的确是那一族的遗孤，皇儿的身份决定了他的命运，我只求他能一生做个闲散宗室，不要染指那个位子，以及它带来的所有悲伤。”

“你都知道，可你怎么敢？”

“年少时也曾希望得到丈夫独一无二的爱，只是那九五之尊绝不是女子可托付的良人。尤其是知道了我的身世之后，我就更不做这个梦了。陛下根本不是温文的人，隐忍多年，得以掌权，便……”

“宫中身不由己的，何止是我一人？”皇后摇头。

“自古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陛下现在能够护着娘娘，可总有护不住的时候。娘娘出身高门大族，就算不求荣耀母家，可一旦出事，母家也不能幸免。更别提膝下的儿女。娘娘现在要弹压六宫，压制不敬不轨者。”

“我也知云妃今日挑衅，更是挑拨六宫妃嫔，可到底贵妃，我不能让她泉下不得安宁。”

“娘娘如此心软，终究是养虎为患，纵容了她。”

“我知道，十日后，便是你的晋封，你早些准备。”

“是，嫔妾告退。”

重光殿

“美人常氏恭俭柔顺，上能以慰天恩，下能绵延子嗣，今册尔为昭仪，赐号“贤”。”

“臣妾叩谢陛下隆恩。”

前来贺喜的众妃神色各异，全都嫉妒万分，她育有皇次子，又熬了这么些年，才封昭仪，意在“贤”字，寓意极好，赞美女子德行出众，品行美好。又是天家的媳妇，更是尊荣。

向来与云妃一气的赵婕妤与陆美人嘀咕道:“瞧陛下给她取的那封号“闲”哪，她本来也就闲。”

虽是嘀咕，却让殿中诸人听了个真切。

云妃赞许的看了两人一眼。

贤昭仪不甚在意的一笑，“本宫愚钝，又年老色衰，自是不如两位妹妹伶俐，身边只要有皇次子相伴就足够了。”

云妃娇柔一笑，眸中却是一片冷茫，“昭仪如此大度，堪为六宫表率，只是……”

“够了！”一声厉喝。

众妃回头，一惊，“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今日是昭仪晋封的好日子，你们是来贺喜的，而不是来吃醋撒泼的。身为内命妇，一言一行都是万民的表率。”话到最后，已有十分严厉，面容断肃，“赵氏和陆氏以下犯上，罚俸一月，思过三月。”

“娘娘有孕，普天同庆，请娘娘这次宽恕她们二人。她们二人经此教训，日后定不敢再犯。万望娘娘开恩。”云妃轻轻福身，言辞恳切。

“云妃娘娘这话可不对，宫中恃宠而骄的人还少吗？而且皇后娘娘掌管六宫，后宫还不由云妃娘娘做主。”贤昭仪步步紧逼。

“都给本宫住口，像什么样子。你们都回自己宫里去吧，罚俸可免，但思过免不得。”

“娘娘…”云妃唤道，不敢置信。

皇后却不再理睬她，皇后孕中，难免精力不济，哪还有时间跟她辩驳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