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车马很慢 书信很远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近来无事,重新翻看了一遍波叔的《不二情书》,“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的雁卷情书在这个枯井泥泞的现实生活中显得尤为美好,恰到好处的诗词引用着实惊艳,但是最让我感动的是那对老夫妻,相濡以沫七十年,老来唯不忘相思。
老爷爷脾气略显暴躁,年纪大了,他能把车开得半截撞在屋子,考个驾照还和印度裔的考官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拌嘴,生气起来也是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老奶奶特别可爱,明明都已耄耋之年,笑起来却还有着少女般的娇羞。她对着被丈夫撞坏的房屋会忍不住哭,看着他考不过驾照又连番低笑,“都80多的人了还像18岁女孩子一样。”老奶奶的性格温软,正好对上老爷爷的执拗脾气,看得出来,尽管半生颠簸,却被一直宠爱。
婚礼,在拉斯维加斯的教堂里,一位嫌弃白色的婚纱不吉利,一位觉得不需要补办,看着老伴低着头带着几分期许的眼神,一向倔强的老头妥协了,尽管她是他用几头驴明媒正娶进家门的。两位老人粗陋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却郑重的婚礼,蹩脚的明显不是神父的神父,临时拉来的不知用什么东西改造而成的洋溢着红色的喜悦的吉服。
“老太婆,你这一辈子不爱动,没事就坐在椅子上织毛衣。身体啊,没我那么好。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八成啊你会比我先走。那也挺好,你胆子小,又笨。我先走的话,家里那一大堆事你怎么处理。你又爱哭,留你一个人在那哭我不放心。老太婆啊,人死之前,有病,有痛,确实招人烦。不过你放心,你再烦,我也不会嫌你。我脾气不好,你要是到了那边,愿意的话,就等一等我。如果你不愿意,你就找一个脾气比我好的,我也答应。那咱俩就说好了,墓碑旁边我会空出一块,到时候把我的名字刻在你旁边,你看行么?”
“生同巢,死同穴”,这是他们无声地守了一辈子的誓言,岁月老去,留下的是老太婆通红的双眼和倔老头低头为妻子补办的简陋婚礼。他们的感情融化在眉眼里,浸润于家长里短的岁月中,悄无声息,却绵长深切。
有一幕戏我印象很深刻,爷爷为了哄奶奶不要哭,他说:“你都八十了,不是十八,被人看见多丢人啊。奶奶马上回嘴:“我八十,我认。不像你八十六了,还处处逞能。叫你别开车还开车,把屋子都撞成这样了。”
爷爷叹了口气,说:“没有保险啊我也赔得起,我不会让你住破房子的。”
那一刻,我觉得爷爷不是在逞能,反而很有男子气概。
“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如果有一天,你先到了那头,你要是愿意,就等等我”
情感的圆满就像是最后那一湾清澈而宁静的秭江水,让人向往而心生羡慕。
老爷爷终究没有实现他的心愿。
死亡来得很突然。吃过年夜饭,他们刚刚用卫星电视接收到身在太空的孙子的祝福,镜头一转,老爷子就在棺木中长眠,鲜花,笔墨,落于棺木之上。
老奶奶捧着骨灰回到了他们最初的中国家乡,秭归。
“去家千里兮,生无所归而死无以为坟”瞬间戳中泪点。老奶奶却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本来以为她会哭,但却没有。平静地将丈夫的骨灰撒在故乡的细流里,平静地将房契托付给男主角,而白纸黑字之上就是饱学诗书的丈夫唯一教会她写的自己的名字。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林唐秀懿,老奶奶仅会写的四个字,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七十年细水长流的爱情
仅有几头驴为嫁妆
且无一纸婚书
却胜过无数风花雪月
不二情书里面最感人的瞬间。当我们都老了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最令人羡慕的爱情不过如此。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寒歌
PS 附上一篇旧时合婚贴,“仅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天也欢喜,地也欢喜,人也欢喜。
欢喜我遇到了你,你也遇到了我。
当时是你心里有了一个我,
我心里也有了一个你,
从今后是朝朝暮暮在一起。
地久天长,同心比翼,
相敬相爱相扶持。
偶然发脾气,也要规劝勉励。
在工作中学习,在服务上努力,
追求真理,抗战到底。
为着大我忘却小己,直等到最后胜利。
再生一两个孩子,
一半儿像我,一半儿像你。
结婚人:陶行知 吴树青
民国二十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凤凰山育才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