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汀汀睡醒的时候天已经亮得刺眼。
她依然没有从空着的另一半床上找到一丝一毫,另外一个人躺下过的痕迹。
毫不意外地,她在床头柜上看见了路年留下的字条,是他一贯言简意赅的风格。
上班去了,记得吃早餐。
便利贴的边角上还沾着些许早已干涸了的白色痕迹。
甚至不用闭上眼睛,汀汀就能想象出路年一边赶时间地喝着牛奶一边匆忙地拿着笔写便签的样子。
正准备把便签随手放进抽屉里的时候,汀汀的视线却忍不住被抽屉一角的那块巧克力所吸引。
那是汀汀昨天清理东西时找到的旧物,一块早已过了保质期的融化了的,四年前的费列罗。
这是多年前路年随手递给她的一块巧克力,也是那一年汀汀最珍视的东西。
所有关于路年的记忆无声地在汀汀的脑海里翻涌,那些略过的甜蜜与酸涩在这一瞬如鲠在喉,现在看来,她竟然对这一切过往产生了一丝奇异的陌生感。
那个犹豫了很久却早已在汀汀心里扎根的念头再次发芽。
她要和路年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放下所有成年人的装腔作势,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们现在的处境和他们的未来。
像是下定决心,汀汀把那颗融化的费列罗重新妥善放好,关上了抽屉。
02
只是还没等汀汀来得及和路年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两个人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针锋相对。
汀汀最好的闺蜜夏天投资失败,一夜之间由圈子里风生水起的人物变成还不上贷款就面临牢狱之灾的生意人。
夏天蜷缩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汀汀止不住地心疼。
汀汀多想去抚平夏天颦起的眉心,抱一抱她,像从前少女时期夏天失恋的时候一样安慰她“睡醒一觉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汀汀做不到,长大后的她深谙只有真正帮忙解决事情才是对好友最大的帮助,而睡一觉这个在年少失意适用的万能方法早已无济于事。
汀汀给路年拨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噼里啪啦的敲字声音显然意味着路年还在忙碌之中。
尽管她一向不愿意在上班时间打扰路年,但纠结再三汀汀还是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电话那端的路年显然对汀汀的想法并不认同,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专心地接这个电话。
03
“汀汀,你是想要把我们所有的积蓄都拿给夏天去填那个根本填不满的窟窿?”汀汀甚至能从路年的语气里想象出他说这句话时候眉心皱得多厉害。
“路年,我知道这点钱根本无济于事,可是夏天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电话那头的路年却似乎被气笑了,“陈汀汀,所以你只需要朋友就够了是吗?你怎么不考虑一下我们的未来呢?”
“我们少了这一笔存款也并没有什么影响……何况去年付房子首付的时候夏天也帮过我们……”
“那笔钱对当时的她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何况我也没有求着她帮我们。”路年直接打断了汀汀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些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冷漠而粗暴,让汀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并不太好,路年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缓和了许多。
“汀汀,不是我不愿意帮她,是我把那笔钱拿去投资了。”
“我已经得到可靠消息,只要等到月底股票上涨,这笔钱至少翻倍,我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等月底我们再把钱拿给夏天不好吗?”
汀汀本来想开口反驳路年这番她一个字也不认同的言论,但此刻巨大的失望和悲伤笼罩在她的心头,她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汀汀站在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好友的房子。她知道此刻的夏天,就缩在沙发上里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而身为最好的朋友的她却站在这里默默地袖手旁观。
她的心里说不出地难受,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也对恋人的冷漠自私感到失望。
“……你先忙吧。”汀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样一句话,紧接着挂掉了电话。
04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路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汀汀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忍不住在思考这件事情。
从前的路年善良亲切,尽管偶尔会被别人嘲笑太过愚钝实在,但他仍然实实在在地做每一件事情,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也从不恶意去揣度人心。
毕业工作以后,汀汀见证了路年一点一点地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看他一次次地吃亏、跌倒,也陪他走过了那些最艰难辛涩的时光。
曾经的路年不止一次在喝醉之后和汀汀痛斥,XX背地里的小手段,XX项目竞争的不公平现象……那时候的路年虽然被社会伤害得伤痕累累,但他始终怀揣着一颗纯净透明的心,仍然天真赤城地看待这个世界。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路年不再喝醉也不再抱怨,汀汀甚至觉得他的行事方式开始变得和从前他最厌恶的人一样了。
他对自己用小手段而赢得上司的奖赏而沾沾自喜,开始暗自盘算怎么样才能更讨上司的欢心,也学会用不正当手段去竞争那些本不属于他的项目。
汀汀一点一点地看着路年,跟着物是人非一起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她当初爱的那个干净的,还没被社会污浊过的少年,已经完全在现在的路年身上找不到一丝影子了。
而大概是汀汀职业的原因,常年在家画漫画的她本质上仍然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和已经变得市侩的路年渐行渐远,矛盾也越来越多。
今天的事情让汀汀无比清醒地认知到,她和现在的路年已经完全背道而驰了,他们的三观行事方式都不在相近,也完全不能认同对方的想法了。
05
汀汀盯着车窗外晴朗的夜空,忍不住地叹息。
这样的局面她能怪谁呢?是该怪世界的那一部分黑暗,还是把责任归咎在路年不够坚定、接触到社会就变得市侩圆滑?又或者是她自己错了,没有长大成熟起来,变得和大部分人一样?
汀汀不知道,这样的问题大概也不会有答案。
她只知道,她爱的那个纤尘不染,让她心动的少年,已经永远停留在从前的记忆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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