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糖书:嘿,朋友

“你爱不爱我?”

“别问这样的蠢问题,你知道答案的。”

“我不知道,你从来没说过。”

“嗯…… 我也不知道。”

1

“我就知道你不信任我,所以我故意不接电话,给你点教训,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电话那头带着强装的愤怒,无理地嚷嚷着。

韦曼珊咬着嘴唇听完,强压着怒火,冷冷地说了句:“你不值得我信任!”就果断挂了电话。瞬间,韦曼珊像只破了洞的气球,蜷缩在公司的楼梯间里,眼泪簌簌的往外滚。

这个电话,韦曼珊等了一下午。午饭的时候,韦曼珊打电话给男朋友,准确说是一个已经在和自己谈婚论嫁的男人,想提醒他晚上一起去看话剧不要忘了,这可是韦曼珊期待了很久的话剧。

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微信也没有回。韦曼珊一下午,都变得心神不宁,无心工作。

以前也有过这种不接电话的情况,多是因为在和兄弟们玩儿,或是旁边有姿色不错的美女,以及前一天晚上喝多了酒,白天还在睡觉。

几次下来,加上韦曼珊天生超强的占有欲,几乎都要神经过敏,只要打过去的电话没人接,韦曼珊的脑子就不听使唤的七想八想。可分分合合地纠缠了几年,谁都没能离得了谁。

韦曼珊也累了,谈个恋爱仿佛在走钢丝,心时刻都在悬着。哪个男人不想偷着喝个花酒?哪个男人看见年轻漂亮的姑娘,不想多聊两句?可能等结了婚,男人就会收心吧。

虽然韦曼珊这样想着,但也不是没有担心。即使韦曼珊再漂亮,处久了,对方还是会腻的吧?何况,韦曼珊也确实接到过不知名的姑娘打来电话问候自己的男人。

此刻,所有的这些委屈都一股脑儿的袭在了韦曼珊的心头,韦曼珊就在楼梯间里忘我的哭了起来,也忘了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直到梁先生走进了楼梯间……

“我……,噢,下班了,电梯人多,我就……”话刚说一半,梁先生可能意识到其实自己没必要解释,扭头走掉装作没看见便是。

可梁先生刚转身走了两步,又回来了,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了韦曼珊:“给,擦擦吧,哭成这样,怪吓人的。楼梯间本来人就少,装鬼呀。”

“噗嗤”一声,把韦曼珊给逗笑了,鼻涕差点没喷出来。韦曼珊也不好意思哭了,就接过纸巾擦着鼻涕站了起来。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工作做的好好的,跑楼梯间哭成这样,多半是因为感情上的那点儿事儿,梁先生也不便多问,见韦曼珊不哭了,就转身要走。

“您晚上有时间吗?”韦曼珊叫住了梁先生,“我这儿有两张今晚演出的话剧票,我不想去了,送给您吧,您可以约个朋友一起去看。”

话刚说完,韦曼珊就觉得自己有点唐突。虽然和梁先生是在同一个公司,但在不同部门,平时最多打个照面点个头,并不熟。

对不熟的人,这样的赠送着实慷慨,梁先生也是一愣。可话已经说出了,韦曼珊也不好收回来,况且,自己已经被扫了兴,确实不想空着身边的座位,去看一场和爱情有关的话剧,怕是会更糟心吧。

梁先生倒也不客气,看韦曼珊挺诚恳的,就轻轻笑了笑,把票收下了。

2

韦曼珊离开公司时,大家都早已经走了。韦曼珊失魂落魄的刚晃悠到公司楼下,就听见车喇叭“滴滴”两声刺耳的传来。

“我没有今晚有档期的朋友,这么好的话剧不去看可惜了,一起去吧。”梁先生边说边摇下车窗,声音轻柔却不失穿透力,不带半点戏谑。

“这……”梁先生居然还没走,韦曼珊有些吃惊,嘴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车吧。”看韦曼珊在忧郁,梁先生不失时机的补了句。

大概是梁先生温和沉稳的声音吸引了她,或者心中还是对这场话剧抱有期待,又或是被男朋友冷落后的报复心理,韦曼珊鬼使神差的拉开了车门。

“您太太……”

“我没有结过婚。”

韦曼珊想问梁先生的太太没时间陪他去看话剧吗,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先生打断了。梁先生虽然看起来年轻,年纪却有四十了,前几天生日,公司还给订了蛋糕,所以大家都知道。

可婚姻状况,平时来往少的同事间也不便过问。只是四十来岁还没结婚,也不算太多见。韦曼珊有些拘束。

两人一路无言,车子不知平稳地驶了多远,梁先生突然开口说道:“想看话剧就去,干嘛让别人影响自己。”

韦曼珊吃惊的看着身边专注开车的男人,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的说的。梁先生却只是浅浅的一笑:“这场话剧的票挺难弄的,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没必要费这个劲。”

韦曼珊突然有点感动,脸也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要是她家那位也能这样解风情该多好。

梁先生看戏时的神情很专注,和开车时一样,这个是韦曼珊时不时的扭过头来看到的。

关于扭头,也是韦曼珊被她家那位带出来的小习惯,那个男人从来没陪韦曼珊看过一场完整的电影,总是到一半就睡着了,话剧就更不用说了。所以韦曼珊总条件反射般地扭头看看旁边的人睡着没有。

当韦曼珊从剧场出来,才接到了那个人的道歉电话,原来他真的把约会给忘了,好在他答应会火速赶到韦曼珊面前接她回家,才算稍稍平息了些韦曼珊的怨念。

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韦曼珊的视线里时,韦曼珊的鼻子还是酸了一下,便上前娇嗔的责骂了几句,这个男人还算懂事,立马贴着笑脸道歉哄韦曼珊开心。

可当韦曼珊再次问起这个正在给她献殷勤的男人,下午到底干了什么,一场关于信任危机的争吵,猝不及防的再次被引发了。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韦曼珊面前的男人装作漫不经心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迟迟没有接电话。

韦曼珊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接啊……”韦曼珊努力抑制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怎么,在微微发抖的身体,强装镇定地说道。

“啪”的一声,吓了韦曼珊一跳。“什么叫‘接啊’?你觉得我不敢接是么?你就是不信任我是么?”男人使劲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可说来也奇怪,这一摔,韦曼珊突然变得很平静,也不再发抖了,甚至心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这样的踏实。

韦曼珊不再说话,只是平静地和男人回到家,平静地收拾好行李,平静地躲开与男人的撕扯,平静地离开了。


韦曼珊拖着行李在公司附近找了家酒店,打算在未找到房子前,先在这儿过度几天。离开家,找酒店,办入住,整个过程韦曼珊都显得镇定自若,仿佛在进行一场蓄谋已久的旅行。

直到韦曼珊走进客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眼泪才决堤般得淌了出来,口鼻就像个水泵,抽动着空荡荡的心肝肺一齐颤抖着。

韦曼珊哭得很厉害,可却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总之,没有不舍。

或许正是因为没有不舍,才会这么难过吧。还有什么比努力维持着一段漏洞百出的感情,还摇摇晃晃的打算往婚姻走去,可到头来发现自己曾信誓旦旦不离不弃的人,自己却再也爱不起来了更可悲的吗?

大学没毕业就开始的恋爱到现在,突然的告终,让二十八岁的韦曼珊一下子距婚姻的大门倒退了好几步,可婚姻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韦曼珊揣着这个问题,一夜没有睡着。

第二天,韦曼珊黑着眼圈走进公司的时候,恰巧在电梯里碰上梁先生。韦曼珊见电梯里没别人,向梁先生靠近了一步:“梁先生,虽然这样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下您,为什么没有结婚?”

“不结婚很奇怪吗?在我眼里,你们要结婚的才奇怪呢。”梁先生不太高兴,大概误会了韦曼珊的意思。韦曼珊还没来得及解释,电梯已经停在了公司所在的楼层。

下班后,韦曼珊留在公司里用电脑浏览租房信息,要尽快给自己找到安身之所,梁先生却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过来跟你道个歉,早上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韦曼珊急忙站起来:“不,该道歉的是我,我太冒昧了,还请您不要介意。”梁先生笑着摇了摇头,眼睛撇到了韦曼珊找房子的页面:“准备结婚了?”

韦曼珊顺着梁先生的视线看了眼,低头苦笑了一下:“分了。”另韦曼珊惊讶的是,当这两个字说出口时,自己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连肚子都跟着“咕噜”的叫了一声。

梁先生应该是听到了:“早都下班了,走吧,一起去吃点什么,就当是我对你赠票的感谢,话剧很好看。”

我们熟到了可以一起吃饭的地步吗?韦曼珊的心里默默嘀咕着,有些犹豫。可梁先生的邀请却是真挚的:“欢迎加入单身的行列!”

4

酒不仅可以壮怂人胆,还可以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两人吃着小炒,把酒言欢,话匣子都不知不觉的被打开了。两杯冰啤酒下肚,浇得韦曼珊的心空落落的,泪珠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地往桌子上拍。

要下雨的乌鸦,喝醉酒的女人,何况是失恋后喝了酒的女人。梁先生在心里偷偷地喊冤,他可没有想灌韦曼珊,只是正常吃饭配个啤酒好下菜,谁知才两杯韦曼珊就失态了。

不过,这也是刚失恋的人的正常反应吧,梁先生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便默不作声的拎起茶壶换掉了韦曼珊杯子里的啤酒。

关于酒,韦曼珊虽不算能喝,但吃饭当饮料下个菜是没问题的。韦曼珊的心中到底是有遗憾的,所以此刻的情绪也不太受控制。

梁先生像是能看穿人心事似的:“喜欢,就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不喜欢,就潇潇洒洒的分。”说罢,拿起酒杯,碰了下韦曼珊装着茶的杯子。

可这不说还好,一说,韦曼珊越发的心焦了:自己到底算那种?在一起,不开心,分开,却没法儿在心里洒脱,毕竟自己……

不太受控制的情绪,加上少量酒精的轻微催发,韦曼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抽抽搭搭地说出了自己的遗憾:“我想把第一次给自己的丈夫,本以为这个愿望达成了,可现在却再也实现不了了……”

一口刚滑倒梁先生喉咙的酒,没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梁先生是想笑的,碍于韦曼珊的情绪,稍稍克制了下,放下酒杯上下打量着韦曼珊:“你也算是新时代的精英女性了,怎么会有这么老旧的思想?”

话一说开,韦曼珊反而不再遮掩:“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的处女情结,自己是不是处男先不管,都先会去要求女生得有那张膜……”

韦曼珊越说越激动,突然一股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热气,逼近韦曼珊的脸。韦曼珊惊吓地屏住呼吸,闭上了嘴,盯着梁先生距自己不到一尺的眼睛,深的见不到底。

梁先生嘴角微微地上挑了一下,恢复了正常的坐姿:“谁跟你说男人都有处女情结的?”

大多数中国男人都有。韦曼珊这样想着,嘴上却没说,心还在砰砰地直跳。

其实,韦曼珊的思想并不封建,只是因为从小生活在父母感情不和的环境里,实在是厌倦了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家里都会被闹的鸡飞狗跳。后来她长大了才明白,一切争吵的源头不过是因为父亲对母亲嫁给他时不是处女的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在父亲眼里,母亲是低他一等的,而父亲也总会把生意的失败归罪到母亲身体不洁,会给他带来厄运的上面。

关于这点,韦曼珊是恨他父亲的。可韦曼珊想要个美好的家庭,便不知不觉得把“第一次给丈夫”当成了自己的心愿,她没有奢望过可以遇到个没有处女情结的男人。

二十八岁,有性生活是正常的,何况,韦曼珊曾一度认真的以为此生会非那个占据了自己大半青春时光的男人不嫁。

5

男人在晚上送女人回住处,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尤其是在女生还喝了点小酒的情况下。韦曼珊离喝醉还远,但恰巧,梁先生回家的路,会路过韦曼珊暂时安身的酒店,梁先生也已经叫好了代驾。

再推辞反显得过于客套,韦曼珊便再次钻进梁先生的车里,搭了顺风车。

当韦曼珊到酒店时,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似乎已在大堂门口等候多时。

梁先生在酒店门口放下韦曼珊后,起步走了十来米,却又突然,鬼使神差的让代驾挂了倒车档。

时间被卡的刚刚好,梁先生及时得赶上了一组让他十分厌恶的画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扇了韦曼珊一巴掌。随即,男人颤抖着双手表示悔恨,含着满脸的歉意想去拥抱韦曼珊。

韦曼珊低头捂着脸,发觉男人要来抱她时,挣扎着双臂想要逃脱,而男人似乎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在韦曼珊的挣扎下,男人拥抱未遂,干脆双手抓住韦曼珊的肩膀,使劲的摇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只是想让你清醒,我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不是想真的分手对不对?”

“好像不对。”这个结论是梁先生和韦曼珊吃饭的时候就得到的。当梁先生意识到自己在多管闲事的时候,已经站在韦曼珊的身边了。

男人楞了片刻后,正要燃起怒火攻击眼前的不速之客,梁先生却已经拉着韦曼珊跑上了车。代驾像是接到了刚抢完银行的小伙伴似的,迅速驶离了案发现场。

“你男朋友是不是马景涛的电视剧看多了,连架势都一模一样。”大概是太久没经历过这种惊心动魄的事儿了吧,梁先生说个话都气喘吁吁的。

“是前男友。”韦曼珊也喘着粗气,强调着那个“前”字,语气倒显得格外冷静。梁先生大气没敢再出,努力克制着呼吸。车里安静了半晌后,韦曼珊又轻轻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中年单身男人的房间,比韦曼珊想象中还要乱些:门口一地的鞋子,横七竖八的摆着,沙发上堆着衣服,桌子上放着未及时清理掉的速食饭盒,隔着客厅能看到半开放式厨房里的灶台从未开过火。

“保洁明天会过来……”梁先生红着脸小声说道。韦曼珊还是第一次见梁先生害羞,心里头有些想笑。

可同时,韦曼珊又像是大梦初醒: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到梁先生的家了。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韦曼珊又拘谨起来,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卧室在这边,我待会儿给你拿套干净的床单被罩帮你换上,今晚我睡沙发,你要不放心可以把卧室门锁好。想洗澡的话,出来可以穿我的T恤,是干净的。”梁先生在为今晚周到的做着打算,韦曼珊这才发现梁先生的家是一室一厅的格局。

“要不……我再去换家酒店吧……”韦曼珊确实为自己的打扰感到不好意思。

“这么晚了,不安全。”梁先生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要没找到房子的话,其实可以先在我这儿住几天,我明天要去深圳出差,会有半个月不在家。”

说着话,梁先生已经在换床单了。韦曼珊是想逞强说“不用了,太麻烦你了”,但自己确实无家可归了,想想卡里的余额,就还是跟过去帮着梁先生换床单。

“我一找到房子,就会搬出去的。”韦曼珊笨拙的说道。梁先生没有搭话,只是套好被套,又抱出一床被子往客厅走去。

“你不用叫保洁过来了!”韦曼珊看着梁先生的背影,站在床边说道。

梁先生停下脚步,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还真的一点都不客气,连句客套话都没有。韦曼珊默默翻了个白眼,但心里却莫名的踏实了下来。

6

第二天晚上,韦曼珊拖着行李,用梁先生给她的备用钥匙拧开梁先生的家门时,梁先生却正躺在沙发上握着一杯加冰的威士忌,韦曼珊吓了一跳。

“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临时取消了。”梁先生喝了口酒,轻描淡写的说道,完全不顾此刻站在门口拎着行李箱内心凌乱的韦曼珊,“我以为你让我不用叫保洁,是要帮我打扫呢。”语气里还透着那么小点儿的委屈。

“……”

此刻的重点难道不是梁先生没有出差,自己再次无处落脚么?韦曼珊看着窗外升起的星辰,感觉心血管都被塞上了。

“哦,你也可以先住我家,我睡沙发没关系的。”梁先生像是刚反应过来韦曼珊的尴尬,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起来绅士地做出欢迎的姿势。

“这……”

“又不是没睡过”梁先生倒是随意,“只是这些脏衣服……”

韦曼珊翻了个白眼,拉着行李箱进了卧室,反正已经睡过一晚了,再多两晚也不是问题吧。韦曼珊一头扎到床上,上面还能微微闻到自己的味道。

梁先生敲门进来,要从衣柜里拿换洗的衣服。韦曼珊刚淑女的站端,“吧嗒”一声,一个纸盒子从梁先生刚打开的柜子门里溜了出来,散了一地的银色包装袋。

韦曼珊伸着脑袋定睛看了眼,瞬时觉得耳根子有点发烫。梁先生显得十分淡定,若无其事的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码整齐后再放进包装盒。

等梁先生捡完站起来,看见韦曼珊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脸时,反而吓了一跳:“怎么,没见过安全套?”

“不是,没见过这么多……”

“……”

“噢,我在这儿是会影响……你和你……女朋友……的吧?”韦曼珊吞吞吐吐的说着,可算想起来自己尴尬什么了,梁先生要是没女朋友,备这个东西干嘛。

“我没有女朋友。”梁先生的回答斩钉截铁,却又补了句,“起码没固定的……”

“……”

“单身男人有安全套很奇怪吗?我是个成年男性,常备安全套就跟你家常备感冒药一样,有,未必会用,但得备着。”

说着,梁先生竟然拿出一个,塞到韦曼珊的手里:“女孩子要学会自爱,而‘自爱’的意思不是自我禁锢,是要注意卫生懂得保护自己!”说罢,便只剩一脸错愕的韦曼珊站在那里。

大城市的夜晚是不眠的,即使韦曼珊关了灯,屋子里也并不算暗。同样,韦曼珊也是不眠的,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她手里捏着梁先生给她的避孕套,隔着包装袋,用指腹大胆而又小心地感受着里面那个橡胶制品滑腻腻的质感。

这是韦曼珊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触摸这种东西,其一是因为害羞,而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几乎没有用过这种东西。刚开始,她有提出过要用,但男人嫌影响感觉,便拒绝了。

为了避免麻烦,遇上危险的几天,韦曼珊只能靠吃药。这个,男人是知道的,但从未过问。想到这儿,韦曼珊手里捏着这个小东西,鼻子酸了一下。可转瞬,也说不上来心里的哪一块儿,像是有手指在轻柔地敲打着,痒酥酥的。

“阿嚏”一声,从客厅传来,如同深夜突然炸裂的一朵烟花,猛然打断了韦曼珊的思绪。韦曼珊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紧而有些自责,是不是梁先生睡客厅着凉了?

韦曼珊正要开门去慰问下梁先生,看需不需要加床被子什么的,却听见梁先生独自在客厅嘟囔着:“好端端地打个喷嚏,大半夜的,谁想我了……”说罢,还惬意地在宽大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韦曼珊突然有些慌乱,怕是被梁先生发现了似的,赶紧蹑手蹑脚地爬回了被窝。大概是刚才走动了两步吧,韦曼珊感觉浑身热乎乎的,尤其是脸颊。

7

第二天,当韦曼珊睡醒走出卧室时,梁先生正一手拿着小锤子,一手拿着剪刀,面前还摆了把水果刀。

他看了眼韦曼珊,解释道:“刀子太锋利了容易出人命,剪刀太娘炮了,锤子是钝器,但杀伤力也不小,控制不好的话也容易……”

“你要干嘛?”韦曼珊惊恐地打断道。

梁先生不紧不慢的看了眼韦曼珊:“你那男朋友应该知道你在哪上班吧,因爱生恨,来报复你怎么办?给你挑件防身的东西。”

“额……他不会来找我的。”韦曼珊先是一惊,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凄凉。

“你不要,我得要啊,毕竟把你从酒店门口拉上车的是我……”

“他要来,昨天都来了,不用等今天。”

梁先生抬头眨巴着眼睛,仿佛才想起来他“英雄救美”的事迹是在前天发生的。昨天一大早,自己就拎着行李奔了机场,行程被取消后直接回来借酒浇愁了,忘记韦曼珊其实已经去上了一天的班。

虽然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但当韦曼珊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朋友圈里,寻欢作乐的照片时,除了感慨与他的共同好友有些多外,最多的是心酸,哪怕是分手是自己提出来的。所以韦曼珊猜测男人是不会出现了。

再看看眼前平日里风流倜傥的梁先生,此刻像孩子般举着锤子和剪刀,韦曼珊竟忍不住“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梁先生无辜地看着韦曼珊。

“没什么,只是……”韦曼珊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等她抬起头时,视线刚好与梁先生相撞,接着,韦曼珊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话,“我们做爱吧。”

“咣当”一声,梁先生手中的锤子掉在了地板上,而韦曼珊被扑到的速度,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韦曼珊没有想到,梁先生的避孕套们,居然用到了自己身上。

当微微的粗喘声在房间里响起时,韦曼珊的嘴边腾着热气,滚烫的泪珠子顺着韦曼珊的眼角,大颗地往下滚。这是韦曼珊除了那个男人外,第一次与别的男人有亲密行为。

梁先生察觉到了脸边的湿热,动作变得十分轻柔,声音也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怎么了宝贝,弄疼你了吗?”

韦曼珊摇摇头,有些抱歉地把脸埋进梁先生的脖子里,温热的皮肤散发出的体香,让韦曼珊有些安心。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关于贞洁理想的破灭?还是对一段过去的告别?亦或是对自己一次放荡行为的悲痛忏悔?

但无论如何,一切和那个男人有关的眼泪,这是最后一次流,韦曼珊心中暗暗发誓。

神奇的是,过后,韦曼珊反而轻松了起来,觉得自己更完整了。原来女人的完整,不是被那张本就是残缺的膜所定义的。

道理,韦曼珊是懂的,但当梁先生亲手拿掉堵在她胸口的铅锤时,她才彻底切身感受到这句话的含义,与放荡无关,那只是种打破了枷锁后的畅快。

8

荷尔蒙退却后的场面,韦曼珊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堪的,就匆匆地冲完澡,趁梁先生进洗手间时,迅速地穿好衣服逃跑似得先走了。

还没等到下班,韦曼珊就早早地约了中介去看房,想尽快把栖身之所定下来,更重要的是:她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梁先生。

梁先生自然是不悦的:韦曼珊早上出门和下班,都不辞而别,再出现,是为了来取行李。虽然梁先生是想不通韦曼珊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住所的,但还是冷冷地把韦曼珊的行李拎上了车。

本就不知该如何面对梁先生,此刻梁先生又阴着个脸。虽说梁先生坚持送韦曼珊,让韦曼珊心里多少好受了点,但梁先生冰冷的态度,让韦曼珊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对方睡完了就可以提裤子走人的炮友。

可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韦曼珊心虚了下,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感,比从与那个男人一起租得房子里搬出来时,还要强烈,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小蛇忽地咬了一口。

轮胎摩擦着地面,沙沙地响着,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韦曼珊定位的小区时,梁先生猛踩了一脚刹车:

“小区是哪一年建的?配套设施齐全吗?周围治安好不好?保安是精壮的小伙子还是上个楼梯都得喘的老大爷?出门交通是否方便?中介正不正规?房产证看没看?合同签没签?”

“嗯?”梁先生语气有些快,韦曼珊惊了一惊。

“合同签没签?”梁先生发现自己刚才一口说了太多的话,停顿下来润了下嗓子,吸了口气,“要不要住我家?一直……”

“这算是……表白?”

“这算是邀请。”

 “群发的?”

“专人独家首发。”

“房子已经签过合同了。”说罢,韦曼珊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下车拉着行李走进向了暂属于自己的领地。

梁先生也笑了,因为韦曼珊手中的钥匙,是梁先生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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