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三
安定城楼
李商隐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
贾生年少虚垂泪,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注解】
1. 安定城:汉侯国,故城在今河北省辛集市西北。汉置,在今甘肃泾川县北五里。
2. 迢递:连绵不绝貌。唐杨巨源:“朱栏迢递因高胜,粉堞清明欲下迟。”清纪昀:“山围草木翠烟平,迢遰新城接旧城。”
3. 汀洲:水中小洲。宋舒亶词:“西风偏解送离愁,声声南去雁,下汀洲。”明高启 《雨篷》诗:“楚雨满汀洲,潇潇洒客舟。”
4. 贾生:即贾生泪。汉文帝时,贾谊曾上《治安策》陈政事,中有“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三”之句。后世遂以“贾生涕”表达忧国伤时的心情。唐李白诗:“未作仲宣诗,先流贾生涕。”唐孟郊《罗氏花下奉招陈侍御》:“劳收贾生泪,强起屈平身。”
5. 王粲:东汉末年人,建安七子之一。王粲年轻时曾流寓荆州,依附于刘表,但不得志。《三国志》卷二十一〈魏书·王粲传〉:“……时董卓作乱,仲宣避难荆州,依刘表,遂登江陵城楼,因怀归而有此作,述其进退危惧之状。”
6. 扁舟:小船。《史记·货殖列传》:“范蠡既雪会稽之耻,乃喟然而叹曰:‘计然之策,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于国,吾欲用之家。’乃乘扁舟浮于江湖。”宋苏轼《前赤壁赋》:“驾一叶之扁舟,举匏尊以相属。”
7. 鹓雏: 传说中与鸾凤同类的鸟。《庄子集释》卷六下〈外篇·秋水〉: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简译:
开成三年(838年)二十六岁的李商隐考中进士后,在泾原王茂元的府中做幕僚,并娶了王茂元的女儿为妻,同年李商隐参见进士及第后的吏部博学宏词科考。在“牛李党争”中,李商隐曾经得到过牛党重要人物令狐楚夫子的帮助,而王茂元偏偏是李党一派,因此李商隐受到朋党势力排斥而落选。失意后再次回到泾原,登上古城头的安定城楼,感慨朝政腐败混乱,自己的抱负才干无法施展,写下了此诗。
站在百尺高的城楼上眺望,连绵不绝的绿杨树外都是汀洲。
我这个像贾生一样的年轻之人,虽然有忧国之心可是不能被重用,春天了还要像王粲那样流落到这里寄人篱下呀。
一直想着在头发花白时,像范蠡那样乘扁舟浮于江湖,回到天地之间的大自然中去。
可是,一些屑小之辈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腐鼠当成美味,还以为鹓雏来和他们抢食呢,哪里知道鹓雏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高远志向呢。
脉络浅析:
这首诗的主旨是表达自己被奸人排斥,空有忧国忧民之心,抱负难以实现的悲愤之情。
首联直接扣题,写站在安定城楼上,看到绵绵不绝的绿杨和汀洲。以“绿杨”点明时间是春天,以“汀洲”表达了漂泊孤寂之意境。
颔联承接“汀洲”之意像而写,用“贾生泪”的典故表达自己空有忧国之心,可是被奸人所诟,不能被朝廷重用,言其“孤”也。用“王粲依人”的典故表达自己在春天又回到了泾原,还要依附于其岳父王茂元,言其“飘”也。
颈联转写自己的淡薄之心,上下联用了流水对句法。白发时归于江湖,归于江湖干嘛呢,回天地而入扁舟。为什么要白发时才归于江湖呢,言外之意是,青春时要实现自己报效国家的志向。
尾联承接颈联而写,自己想实现自己的远大志向报效国家,可是一些屑小之辈却把“腐鼠”那点蝇头小利当成美味,怕我和他们抢食,不停地猜疑我排挤我。他们哪里知道我像“鹓雏”一样的品质和志向呢。
这首诗,颔联用典尾联用了隐喻和借喻之法,使得感情的表达含蓄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