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收到一条私信，我心情很复杂。

有个女孩19岁，她听说夜场收入比较高，想去赚几年快钱，作为日后商业资本投资，再洗白。

小小年纪，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说16岁时因为感情和自己情绪上的问题，心灰意冷想出家，一时冲动退了学。家人不同意，她一直坚持吃素，导致严重贫血身体也垮了。

三年来换了很多工作，大半时间失业在家。初中学历，工资低，积蓄也只有五千块。

她让我千万不要劝她去自考什么的提高学历，条件不允许，也太繁琐。

可又不甘心干着没有保障的低收入工作，于是想到了去夜场。

“ 我没有朋友是干这一行的，也不敢告诉爸妈。我主要是怕上当，不发工资都算了，万一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自由受限制，毕竟这个不受法律保护。所以我想问问你关于这一行的情况..."

问我一个清白穷书生夜场的情况？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如果是我妹妹我可以骂醒她，但是想想她形成现在这种想法的原因，也许有我不知道的心酸，所以我没有任何大道理跟她讲。

但是要我同情她安慰她，那也是做不到的。

最后我问了她一句，

“ 这一行我不了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叭，谢谢关心。”

后面我再问她，就没有了回音。

我偷偷看了她知乎主页上点赞过的内容，果然有“ 夜场防骗指南” “ 夜场上班的骗局之二，夜场有底薪？”等等内容。

这姑娘想去夜场大干一场的心，蠢蠢欲动。

2

她让我想到了一个爱唱爱跳的初中女同学。每次学校或者县城里有大型文艺活动，她总是最耀眼的明星。学校专栏贴着她的画，得了奖的。

她生得漂亮，很多男生喜欢她，很多女生也喜欢她。我偷偷羡慕过她，我还穿着小学时代的童装，她像韩剧里的女主一样，下课会掏出唇膏补妆。

有一次她姨妈痛得厉害，我们拦了一辆摩的送她回家。她妈妈坐在家门口打牌，她趴在妈妈怀里捂着肚子，一边委屈巴巴的说好痛，让我一瞬间明白了西子捧心为什么那么迷人。如果我是一个男生，我也会忍不住爱上弱不经风又楚楚可怜的她吧。

就是这样一个被大家簇拥着的小公主，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学放假回家的一天，我看见她被一个老男人搂着逛街。晚上路灯不亮，树荫昏暗，我看了好几眼，确定是她。

她也看到我了，低头让头发挡住半张脸。她穿着白色的小背心，那年她也十九岁，比初中更美。而那个老男人至少四十。

中考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她。我初二转到了实验班，还在同一个学校，她们继续逃课谈恋爱玩闹，我忙着追赶其他学霸。虽然经常见面，但是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

只是没想到成年之后，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所以我隐隐约约听到的那些事情是真的了。

她初中毕业去酒店打工，我们小县城，那个酒店说出来大家都懂的，以特殊从业者著名。去那个酒店上班，几乎等同于大家都知道但是不想说破的那种事情。

她以前不是说过要考艺术高中继续学唱歌跳舞的吗？

小时候觉得长大了就会无所不能，其实只是一厢情愿。

她妈妈沉迷赌博，后爸也不是那么爱她吧。艺术高中学费不便宜，她自己成绩一般，即使有天赋，她支离破碎的家庭也不可能支持她。

向下滑，太容易了。

我常常在想，如果她生在好一点正常一点的家庭，是不是已经像我其他热爱艺术的同学一样，至少也是音乐老师。开开心心的，玩着音乐。

但是我又想，如果她初中好好学习考了好的高中，家里不会不管她吧。

即使选择不读书，也不一定要去那个臭名昭著的酒店上班啊！

有些路，是自己选的。

3

法国作家左拉说，可怕的不是贫穷，而是在贫穷里失去了向上的力量。初中读他的《小酒馆》和《娜娜》，我被他描述的那个世界吓坏了。

穷人一旦放弃挣扎开始堕落，最后女人就变成街边廉价的肉，男人则是死在地下室里的恶臭酒鬼。

我心里很明白，再穷，也不能放弃自己。

堕落下滑的路很快，泥潭深不见底。靠近那些灰色地带，沾染尘埃只是时间问题。人本性贪图安逸，很少有人可以抵抗诱惑。

我爸爸曾经有个朋友开了一个按摩院，讽刺的是我的小学同学在那边打工。帮老男人们洗头，捏脚，捶背。

这其实也是一份工作，不正经的是人而不是职业。

有一天我爸回家很生气的告诉我，“你还记得我们村儿那个燕儿吗？在你叔家店里打工，我去找你叔玩，她还跟我嬉皮笑脸的！我骂她，我年纪都可以做你爹了，我女儿还是你小学同学，你怎么可以跟我来这套！”

我妈说，“ 还不是懒! 别的地方打工辛苦又不赚钱，去按摩院里，轻轻松松来钱还多。”

我生活里接触到的，去做特殊职业的人，很少是因为穷得没饭吃，大部分都是不想吃苦，只想舒舒服服的把钱赚了。

4

回到给我发私信的女生，也许她和我的初中同学一样，有着破碎的家庭和扭曲的成长环境，自己又不够坚强，很自然的就流入了泥潭。

又或许，如她所说，自己的工作不稳定收入又低，自考麻烦还艰难。那么不如去夜场干一波，赚几年前再洗白，不仅弯道超车，还可以做人上人。

燕儿为啥那么得意，不就是吃穿都好，工资还高吗？她自己觉得是逆袭，过得开心着呢。

可惜燕儿的开心日子没有过几年，那个叔叔经营不善破产，远走他乡。燕儿失业，后来找了个四十多岁的二婚农村老男人嫁了。

短暂的快乐，她要用一生来买单。

我初中同学呢，她跟恩客走在街上，都不敢抬头让人看到。这又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状态？

出卖肉体，最严重的不是身体不再纯洁，而是内心世界的崩塌。趁着年轻不积累劳动技能，躺着赚钱，那么等短短的青春一过去，这个开挂的技能会慢慢消失，再反噬。

在夜场，经常会见识到人动物性的一面。

别人在现实社会接受捶打，慢慢变得坚强，夜场的女生会学到什么？

她会在夜场看到纯真的爱情吗？

她还会相信人间的美好吗？

我很怀疑。

至于她说的洗白，我觉得她未免太想当然。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

现在很多年轻人的价值观出了问题。想快速的赚钱，出人头地。认不清现实，所以总是想走捷径。

世界上真的有捷径吗？

有，但不是人人都可以走。人人都知道的捷径，可能是陷阱。

我也不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在夜场工作的人，夜场里有合法做自己工作的人，也有赚快钱的，那几乎就是大家都懂的某些不合法的方式。

（这个女生自己也知道，法律不保护这种行为。其实她错了，法律不仅不保护，还严厉打击。）

青春很宝贵，人生也不能重来。十几岁二十几岁贫穷很正常，这个时候人很容易迷茫。堕落很简单，坚持辛勤打拼却很难。走歪门邪道也许来财很快，但是很多歪财你守不住，还会带来祸端。

借用日剧里的一句话，迷茫的时候，要选择走难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