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风夹着细碎的小雨胡乱拍打在脸上,有些痒。就这样骑着车,迎着风。三三两两的行人从身边向后退去,车辆则更快。留下的只不过是过眼而逝的烟云,仿佛一切不过是过客。
新家很大,甚至连梦想中的阁楼也有了,可却怎么也不自在,大件小件的物品堆了满地,笼里的咖啡和小咖啡豆也扰个不停,习惯了自由的它们怎会轻易适应枷锁呢。我苦笑的摇摇头,总觉空落落的。猫......我的猫呢?上次离家前我多次叮嘱爸妈带上猫的......
一辆小轿车从眼前疾驰而过,一下回过神,直直刹车......不禁皱眉抱怨,分明是转弯绿灯,真是肆无忌惮。可......恐怕再无车转弯了吧,从此这便是直行道了。一股酸涩涌入鼻尖,默默等车过完,转弯驶进同样静默了的小村。
搞拆迁的几个人在路旁指着一片废墟交谈着什么,偶然回头看看,皱皱眉,细细的雨点在他们西服上划出长长的线。再难辨认家的方向,我低着眉眼,只得下车,好在这走了16年的路熟识,便用这脚丈量回家的路。自行车碾压碎石发出稀碎声响。早已不在,重归于无......
我站在一个路口茫然张望,最终选择左行。这本是条窄窄小道,下雨天沟洼小池便集满水,任雨点泛起涟漪,叮咚作响。偶有车徐徐经过,溅起的水与黄土相融,又自顾引入另一小池,静静地。路旁的柳叶在冲刷中愈发娇嫩,雨后的新柳总是艳的。小村人是极少在雨天出行的,可猫总不是。譬如小花儿回家时,毛总有些凌乱,零散的雨珠还挂在耳尖,然猫爪总是净的。这本事可是让我佩服的。我知道这小道走人,更常走些猫猫狗狗。
这想着便到了三岔口,三岔口向东便是通我家,这向西便到了母校。尽管我在这学校时间不长,可仍要叫它一声母校,所受启蒙,莫不皆出于此。这学校南学舍后可有一小道,不长,可我却从未走完过,其他人亦是如此。原因总是层出不穷的。记得小道里的草总是出奇的高,比幼年的我要高出一些,简直就像细麻杆儿森林。小学班里经常组织“敢死队”,就为了一探小道尽头。可......每当路不进一半,便有人吓得大叫,一队人马轰然崩散,四处窜逃。路另一旁也是一排校舍,只是多年无人使用,灰尘密布,窗子也不知为何碎了几块,里面竟也黑漆漆的,哪怕骄阳当日。他们说小道是有鬼的,谁们,谁也不知......为何叫,又是谁先叫,看见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听有人一叫便心生恐慌,随着逃了。在这好奇与紧张中我们不断尝试,直到那年举校转移,终是无果。后来我也曾多次回校看看,站在这小道前,没迈进一步,也不知仍是恐惧这里谣传的鬼怪,还是怕这密生草上落满的灰尘脏了衣物。我从不知道小道尽头是什么,是满箱宝藏还是......有时望着小花愣神,猜想也许它是去过的。小村的猫都是不常在家的,没人知道它们去哪,常在哪,它们的脚印遍布整个小村。也许小道尽头就是它们的一方巢穴,不知哪家晾着的小鱼干,不知谁家的一窝小猫崽......可这都不重要了,几年后它将不在;几十年后,也许记忆也将它扫地出门。这注定是我一生都走不到头的路了。
站在这三岔口久久,竟打起寒颤,许是淋久了雨。我摸索着向前,恰一老人从旁经过,原本同村的,趁天不热,搬些院里剩下的菜,“回家啊!”她喊,我却只是冲他点头微笑,不知这话怎么接。几分钟后,估摸到了,方才停下。现在视野倒是比以前开阔了 没了那排排房屋,自是看的远了。在家也能看见那田间阵阵的麦浪,只是这情景也是萧条了。记得小时候曾抱猫去田后看火车,拉煤的绿皮火车跑得慢,转动的车轮发出很大的“哐哐”声,每当经过田地便拉响长笛,就站在车旁几步远的地方,也不觉害怕,任车厢带起的风搅乱耳边零散的头发。小花儿也不挣扎,就陪着我,静静看车跑远。缓慢而寂静的小村只有在这时,才躁些。麦穗荡来荡去,过路的行人随手撸一把,手心一捻,轻轻一吹,便只剩几颗麦粒。放入嘴中嚼嚼,清香淡淡。
“花儿,花儿......”我轻声唤着。静,还是静......往先它总会不着声响的落在我面前的。
天有些沉了,河面倒映点点霓虹,若银河中点点微亮的星辰,再无柳遮掩的河岸更明朗了。河水微波,若一叶扁舟泛起。静在这一刻了,雨仍未停,滴滴缠绵。深一脚浅一脚的寻着,茫然的眼在这废墟上无处停息。离家前,猫是在家的。哪怕出去玩,饿了,累了,就会回家。
猫咪在家,猫咪在家......可家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