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空间说明终年不变:早上起来最开心,觉得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中午开始忧伤,晚上最难度过,日日如此。
又到一个平静夜深,我知道,当我开始决定写下你们的时候,已经和我过去的那些岁月悄然而接。
弯弯,你是,我的开场,因为我现在很想你,特别想你。那时的你,只穿sdeer和谜底,有一张酷像汤唯的脸,每个认识你的人都会感叹,美人如瓷。
你不喜欢和生人说话,别人不能轻易和你熟络,从小你习惯被众人搭讪,也经常和众人疏离。有时候我觉得我离你特别近,而有时,就算我们在看同一片夜空,在偶尔交谈的瞬间,我也看不透你深邃的瞳孔。你像星辰吗?不是。你一直耀眼,可生命里那些灰色的曾经,就像斑点,你去掩饰,它就放大,你想看淡,却无法去和现实平和接洽。抑郁就像你生命中的不定时炸弹,无法预警,一次次,猝不及防。
我最初知道你抑郁症,是在你又一次病好之后。那时我在没日没夜准备口语考试,所有身心都在考试上。遇到你之前,抑郁症对我来说非常遥远,我认知模糊。
我不知道那时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两个朋友的陪同下去偷偷看了心理医生,是如何煎熬地又一次接受“重度抑郁"的诊断结果,是如何绝望地拒绝了医生的药物治疗,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恳请她们在考试结束之前都不要告诉我。病症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我考试结束,你才主动提起。
“没办法,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不想费力去想任何事,可以就望着天花板过一整夜。睡不着,暂时睡下以后,睡眠也很浅,每天醒来就觉得生无可恋,那时候不管什么心灵鸡汤什么亲情友情爱情什么伟大梦想都救不了我,只想死,每天都在想应该怎样死……"当我后知后觉听到你风轻云淡般讲起这些时,我无法想象你在我和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多少非人的挣扎和自我救赎。弯弯,最近我总爱在深夜单曲循环你最爱的Aosaki的《梦鬼·前篇》,我在想啊,这首温和而有力量的歌陪你度过了多少像这样无眠的夜。对你意义非凡的东西,对我也一样珍贵。
而我写下这段文字时,也像你一样,对你父亲,对你那个家庭,隐约释怀了。也许木心先生说得对,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其实不是,反正时间不是药,药在时间里。而原谅和宽恕这些药,你找到它们,却用了你近18年。
我很长一段时间和那时的你一样,提到你父亲,只有厌恶。我用厌恶这个词,终归避开了更深层的那个字,因为我毕竟不是你,对你的过往种种,没有办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你母亲是用了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向你说出她和你父亲之间从来没有爱,怎样表达了她对爱的麻木,也不知道你父亲在你年幼时是如何打骂你们,如何绝情地让婚姻里的第三者那样趾高气扬地羞辱你母亲,如何一点点磨尽你对父亲最后的念想和对父爱的绝望。他当然不知道,他年轻时对你和你母亲的那些行为,让他唯一的女儿在后来的很多年饱受抑郁的折磨,真正开心的时候从来没有因为他,而所有痛苦都源于他。
弯弯,后来他因朋友陷害受贿,锒铛入狱,你提起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那种表情就像是在无关痛痒地叙述着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
而我多么清楚,他到头来仍旧是你父亲,是你的至亲,再多的恨哪怕去恨一生,你的心也永远不可能完整。也许也该感谢那些牢狱生活,也很庆幸你有一个多么伟大愿意放下过去的母亲,让他终于在失去你们的那些日子里学会珍惜和反省,学会,去爱。也许你们之间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我愿意相信,你已经在越来越深的领悟里,渐渐做好原谅和重新开始的准备。
也会有一天,抑郁的阴霾从你的生命里彻底消散,就算揭开伤疤,你也从内到外地坦然。你是一个太美丽太美好的姑娘,前路固然会有苦痛,但当然快乐更多。你会,被很多人爱,会实现愿望,会永远平安。
而我啊,会一直陪你,陪你度过低潮,陪你仰望星辰,陪你痊愈,陪你重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