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如此漫长又绝望,醒来依旧觉得浑身冰冷、肢体僵硬。
程灵素睁开双眸,一片漆黑,隐隐发觉头痛,想伸手探个究竟,却使不上力,仿佛两只手都被暗压压的空气罩住。她只得躺在床上,稍一闭眼,又回到了梦中。
次日午时,程灵素再次醒来,这次却是感觉轻松多了。她环顾四周,看出这是一间稍显破旧的屋子,日光正透过木窗斜斜的射进来,她还在思索这里究竟是哪里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走过来了,看到她醒了,不耐烦的说:“可算醒了,我都守了你两天了。”
程灵素愣愣的看着她:“我…”,这才发觉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罢了,你别说话了,娘说待你醒了就让我喂水你喝,给!”那小姑娘转身拿起水壶,拔开塞子,递到她嘴边。
程灵素认识她,这是她的姐姐,她为再次见到姐姐,还听闻娘亲对她的关怀,而感动不已,小口喝起水来。
她再次环顾四周,猛然想起来,这间屋子就是她小时候一家人的住处,所以她现在只有五六岁?那她的那些记忆,又是从何而来?究竟是前世还是今生?
程灵素只觉头痛欲裂,她闭上眼睛,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了,静了静心,再睁眼,屋里已不见了姐姐的身影。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物,走出房门。在太阳重新照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温暖,这时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活着,真好!”
这念头不知从何而来,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程灵素直接走进了灶房,昏睡了两天,滴食未尽,她着实有些饿了。凭着直觉,她在灶房门口找到了木凳,搬到灶旁,垫着脚拿到了锅里剩下的两个馒头。
细嚼慢咽吃完馒头,她感觉舒服了很多,整个人都有力气了,于是外出去找她的姐姐,她有太多的疑问。脑海里的记忆真实得可怕,而在这之前她为何昏睡了两天,也毫无头绪。
程灵素在屋子外边的角落里看到了她的姐姐,她正和隔壁家的小哥哥玩泥巴。看到她出来了,姐姐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十分高兴,倒是小哥哥显得很开心。
姐姐看了看天色,对小哥哥说:“阿虎,天不早了,我该回去帮娘亲准备做饭了,你自己玩吧。”
说完并不看程灵素,径直走进去了。
阿虎则高兴的看着程灵素:“你真的全好啦?我娘说你差一点就要离开我们了,我和阿绿姐姐都担心死啦。”
看着阿虎友善的样子,程灵素慢慢走向他,他们直接坐在地上,聊起天来。
从阿虎口中,程灵素得知他们两家关系很好,父母白天会去山里打猎,日落时候回来,平常都是三个孩子在家里。其中她姐姐阿绿年龄最大,今年八岁,阿虎六岁,她今年刚满五岁。
程灵素出生之前,她爹极想要个儿子,长大后来帮衬家里,结果一看是个女娃,连名字都不愿为她取,她娘也只是唤她小幺。而说起程灵素昏睡的原因,阿虎则显得支支吾吾,直接把话题转到她昏睡期间遇到的怪人。
阿虎说在她昏迷过去时,她娘背着她爹打算带她去远处的小镇上看大夫,结果路上遇到一个怪人。
那怪人一边走一边嘴里小声嘀嘀咕咕:“哼,竟然被‘金面佛’损伤了两根手指,果然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接着又自言自语道:“‘一嗔’改得好,改得好,我给了他毒蛇,但也给了解药,我报复了他,算是扯了个直,两不吃亏。我终究没有做回‘大嗔’,妙哉妙哉。”
那怪人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看见了程母背上的程灵素,来回扫了几眼便确定了症状。他主动返回,对程母说自己可以救醒这孩子且分文不取,还把自己观察和推测的病因和症状说了出来。
程母本来将信将疑,但是她手头仅有的几文钱,怕也是只够看病不够抓药。而现在那人能将她女儿的病情说的十分准确,说明是懂药理的。
只是,那人看起来有些怪,左手的两根手指还用棉布包扎着,不知有无大碍,也不能辨别是好人还是恶人。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如此窘境,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我们无冤无仇,他应该不会害小幺的。”
程母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让怪人给程灵素看病了。他在程灵素手臂上和头上扎了几针,便告诉程母,让程灵素躺两天,自然就会醒过来了。看着程母一脸茫然,他竟然极有耐心的为她解释,打消她的疑虑。
分别的时候,他对程母说:“女孩子怎么能不取名字呢,《灵枢》、《素问》是两本极好的医书,这孩子我看着有几分亲切,以后说不定跟医有缘,就取名为‘灵素’吧。”
程母感激不已,他们乡下人没什么文化,名字都是根据周围看得见的事物来取的,何曾能想到这么好听的名字。她似乎能确信两天后小幺就又活蹦乱跳的在她跟前玩耍了,而忘记自己刚刚还只是把这个怪人当做救命稻草并不奢望他真的能救活小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