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与诗人


每天的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那个乞丐就会出现在城里边那条最繁华的街道上,他很少向街道中的行人乞讨。他好像知道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是顾不及他的,不会停下来和他浪费时间,甚至不会多看他一眼,怎么可能给他施舍,他只能望着这些穿着西装革履,华丽时尚的人们从身边躲着他擦肩而过。

乞丐会挨着街道两旁的店铺一家一家的乞讨,这是他每天的事情。他的嘴里除了念叨着他是布拉克·沃兹沃斯的儿子,他在完成他父亲未完成的事业。还会念叨一些听不懂的语言,可是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或许只有鬼才知道,便不会理他。他总会在每个店铺前停留很久,直到店里的人给他施舍或是对他忽视,或者呵斥,他才会离开。

一天就要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低垂着头朝着我经常坐着的街道对面的那棵大树下走了过来。越来越近的他才让我看清了他那张爬满皱纹的脸,黑的和碳一样,右手手里握着一根发黑的棍子,左手拿着一个破旧的碗,步履蹒跚。

他站在了我旁边问我是否能坐在我旁边的那个椅子上,我看了他一眼,敷衍的说了一句随便坐吧。他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却让我有点脸上挂不住了,刚才对他那样的态度。

没过几分钟,他说,老先生,我父亲留给了我一本诗集,是赞美母亲伟大的爱,你要不要买回去给你太太或者是你的儿女看看呢?或者你自己看看?

向一个乞丐买一本诗集,这要是在新闻上一定是一件非常新鲜的新闻。我不假思索说,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我心里想,要是买的话我也会去书店,那里什么都有,怎么可能向一个乞丐买一本诗集,要知道我连地摊上摆卖书籍的都不会去买。

他接着说,我父亲叫布莱克·沃兹沃斯,他说这就是诗人的悲哀。老先生,你真的不愿意买吗?

我以为是人们是猜想的传说,没想到是真的,他真的这么说。

我对他说不需要。可是布莱克•沃兹沃斯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顿时来了好奇。

我问,布莱克·沃兹沃斯是谁呀?

他说,那篇《布莱克·沃兹沃斯》你没有看过吗?就是那里边的那个主人公呀!

我想起来了,就是书里边的那个流浪诗人。

我说,那是小说呀。

他说,不,那是真实的事情,我就是他的儿子,我在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业,完成他的那篇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作。

他说着朝着街对面的方向凝视。

我有一点不信,这不可能。

我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说,穿过街道,穿过大山,坐过小船,然后又穿过沙漠,走过长长地隧道,一步一步就来到了这里,整整的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天。

我说,你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吧。

他说,不辛苦,因为他一路上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邪恶丑,所以写了自己的一本诗集,是关于人类的真善美的内容。

我问,你自己也写?

他说,是啊!老先生,你要不要买回去读一读呢?我卖给你绝对是最低的价钱。

我好奇的问,可以先看一下吗?

他说,噢!今天不行了!我今天没有想到会碰到你,没有带,因为以前我在向别人卖的时候他们都直接说我是疯子,然后就赶我走了,你要是要的话,我会带给你的。

我开始又有一点不信他的鬼话了,把视线离开了他。

他说,老先生,我给你讲讲内容,你看怎么样?

我说,好吧!你说。

他停顿了一下就开始了,说,善良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可是人们却用丑恶把它覆盖了;爱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可是人们却用谎言把它覆盖了;真诚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可是人们却用欺骗把它覆盖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好像开始有点相信他了。

他接着说,一个有仁爱之心的人,他的爱也是持久的,我每天站在那些门口乞讨就是为了验证这句话,来完成我父亲留给我他未完成的诗篇。一个有仁爱的人,那么他一定也是一个善良的人,会爱这个世界,爱每一个人,包括像我这样的乞丐,他即使不写诗,也是一个伟大的诗人。

我想起了他每天的行为。

他又说,那些在大街上穿着花枝招展和非常绅士的人,他们其实内心里边是非常空虚和孤独的,他们的眼睛里边只有利益,他们每天在为利益奔跑,他们的精神在一点一点的溃烂掉,因为他们丢失了爱。

我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说,因为我也是诗人呀,诗人的眼睛是可以穿透现象看到本质的。他们看到任何的一件事情眼睛都发着贪婪与欲望的光芒,没有半点的悯人心。

我问,那你每天都在门口等什么?

他说,我在等待每天都有一顿温暖的饭菜,留住我一口气在,让我完成父亲留给我的伟大诗作。

我问,那你今天写的是什么?

他说,今朝真假难辨,欲望难息。

我问,你多长时间能写完呢?

他说,要是能在半个月写一句的话就快了。

我说,那你这句写了多长时间呢?

他说,一年,我的每一天都在这诗里边,可能我的生活就是诗的最终结果了。

黄昏叫唤着人们回家了,夕阳只剩下天边最后一道红线。

我们说了很多,我看见了他深邃的表情,他破旧的衣服是看起来寒酸,可是却没有挡住他的人格外露。

最后他问我的职业,我说我退休了,我没有敢说我其实也是一个诗人,我还曾经出版过几本诗集。

他拖着饥饿的身体和我说了声再见然后就消失在了夜色下的人群中。

再后来,我每天去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乞丐,人们忙碌的也不会谈起这个乞丐。我也没有看见他给我带来那本诗集,我每天给他带的食物都会带去了再带回来。我还常常的等在那里,我希望看一眼他的那篇伟大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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