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南高原的凛冬漫长而寒冷,甚至有些高海拔地区一年中就有7个月会大雪封山,这里的氧气含量只有14%,高原反应让初来此的人感觉生不如死,刺骨的冷风拼命往战士们的棉衣缝里钻,踏着没膝盖的雪,还要提防着积雪下的岩缝。
“大家跟紧了,我们马上到达6号界碑了。”廖瀚城抬起头对后面的战友们喊道,他的脸红中发紫,两颊翘起了一些死皮,嘴唇干裂,刚才一说话,又有血从嘴唇裂缝处渗了出来,他停了片刻舔了一下嘴唇后继续拄着登山杖向前走,北风卷着鹅毛大雪迎面扑在战士们的脸上,全排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两排深深的雪坑。
透过可变色的护目镜,6号界碑的轮廓已经很明显了,战士们已经看见国徽和界碑上用红色颜料写的“中国”二字,他们到达了巡逻目的地后,廖瀚城看了一眼手表说:“立即返回。”战士们愕然,大家原本以为可以休息一下再走,但排长下了命令,他们只能执行。
“报告排长,刚刚为什么不能在界碑附近休息?大家已经连续巡逻30公里了。”战士向忠明很不理解,廖瀚城没有理他,只对全排说了一句:“都跟紧了。”向忠明感到无比尴尬,二班长袁浩天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排长不是不让我们休息,而是那个地方不适合休息,排长现在不就带我们去找休息的地方呢。”向忠明还是不明所以,却也只能继续跟上队伍。
全排沿着既定巡逻线路返回,从6号界碑走回来大概7公里,廖瀚城将右手握拳举起示意停止,全体保持战斗队形戒备,他自己照着单兵定位系统找来时定好的坐标,战士们看排长消失在视线中,过了片刻,廖瀚城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到战士们耳中:“顺着我的脚印过来。”
“在这儿——”廖瀚城脱下白色伪装披风冲战士们挥手喊道,大家立刻跟上他,廖瀚城带战士们来到之前自己发现的庇护所,那是一个背风处的山洞,足够容纳一个排了,“修整半小时,抓紧时间吃饭。”廖瀚城说着从背包里拿出自热食品打开,往里倒了些水封上,过了几分钟,洞里到处都是饭香,各班的狙击手们一边吃饭,一边紧盯着洞外。
“咯吱,咯吱……”微弱的声音传入一排狙击手们的耳中,“有情况。”狙击手胡俊小声说道,所有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三十多人分列靠在两侧岩壁上,握紧了手中的步枪,“看到人了吗?”“没有,可是排长,我们都听到声音了。”胡俊把带有热成像系统的测距仪递给廖瀚城,廖瀚城举起测距仪观察,镜前只有一片深蓝,“哦呜——”一阵凄厉的狼嚎传来,一阵接一阵,此起彼伏,一班长刘志毅说:“这群狼没有聚在一起,他们是在召唤同伴,等一下。”他又嗅了嗅说,“洞里的味道不对,越往里越臭,这里是个狼窝。”战士们满腹狐疑,“刘班长说的没错,狼是群居犬科动物,体味是他们辨别敌友的依据,它们刚才肯定是嗅到了洞里有人,如果是这样,洞的深处还有幼狼和母狼。”廖瀚城刚一说完,就有战士拿手电照着往洞深处走,廖瀚城一把拽住他说:“全体以战斗队形快速撤离,遇上狼群袭击不可开枪,用信号弹驱逐即可,走!”
一排出洞后立即按照战斗队形向驻地方向撤退,一路上保持高度戒备。回到驻地已是晚上,稍事休息后,特战旅一营三连集合前往食堂,“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二连和三连隔着一个绿化带比谁的歌声最响亮,嘹亮的军歌回荡在营区上空,从宿舍飘到食堂。
特战旅的食堂里,可口的饭菜冒着热气,饭香让训练或巡逻累了一天的战士们心里得到了极大慰藉。外面,凛冽的寒风刮走一层层雪沙。里面,莲藕排骨汤的热气暖红了战士们淳朴的笑脸。很难想象,在高寒无人区里,我们的战士可以吃到热饭菜,住进四季如春的营房,这和他们刚来时住的野战帐篷一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廖瀚城环视着灯火通明的食堂,在心里感叹我军后勤保障的强大。
入冬以来,Y国在我国西南边境的行动频率逐渐降低,很明显,他们没有解放军强大的后勤保障,以及艰苦奋斗的作风,可平水之下到底是寂静还是暗流,没人知道。
廖瀚城聪指导员办公室出来后,手中拿了一沓信封,今天组织战士们给家里写信,他把信封发下去后,刚拽开笔帽却无从下笔,三班长陆磊正在给老婆孩子写信,不时还小声笑几声,袁浩天和刘志毅一脸幸福得看着自己为妻儿写的问候,一圈战友的幸福让廖瀚城有了心理落差,两个月前刚来高原时他和家里通过电话,但当时严重的高反让他说话有些不理智,一家人又说起了婷婷学绘画的问题,虽然婷婷之前为了自己的兴趣违反学校规定,但廖瀚城支持妹妹的兴趣,因此又和父母吵了一架,现在他们亲子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
“排长,你怎么不写呀?”19岁的战士陈国良问道,廖瀚城摇摇头说:“来时跟家里吵过架,下部队4个月,把和父母一生的架都吵完了,写了也没人回,不写了。”“那你真没话想对某个人说?比如,喜欢的人。我就是给我喜欢的姑娘写的信。”陈国良把信装进信封放在胸口处,战士们的好奇心一下被吸引过来,袁浩天倚着床脚说:“你才19,你对象不会比你还小吧,难不成人家还没高考呢吧!”陈国良害羞地低下头说:“是,班长,她今年高考,高考当天就是她18岁生日。”一群战友围着陈国良起哄,廖瀚城听着他的恋爱史,不禁回忆起了以前和她的点滴。
廖瀚城忆起他和张思莹在学校足球赛时的每一个瞬间,想起每次和她四目掠过时她眼眸中的娇羞与温柔,张思莹就像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柔和的月光照着边境线上守卫万家灯火的他。
“思莹同学,展信佳!家乡泉州此时应该是一片新年的喜气祥和,我在哨位上祝你新年快乐,学业有成…………”廖瀚城提笔写满了一张信纸,把无尽的思念寄向远方的她,信中没有告白,没有廖瀚城的小秘密,毕竟,这是人尽皆知的。
白石滩 ,一片祥和之下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对于欢庆的人民来说,即将到来的是除去旧岁的新年,可对边防战士们来说,可能是危机的临近,冬至之后白天已经变长,那么立春过后将可能不是生机的回归,而是杀机的降临。毕竟寒冬一过,Y国在气候方面的阻力将会大大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