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么熟悉的字眼,曾经对于年少的我来说,也仅是朗朗上口,也仅是无味无感的一句话,也仅是从陌生到熟悉的古人文。
忙着毕业,忙着实习,忙着工作,总觉得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去陪伴最亲的人。甚至连记忆,也在欺骗自己,就如固定在墙上的相片,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就再没在脑纹层上更新的音容,还是那样一成不变,带着感官认知里也默认她们都是好好的,然后就不知不觉在所谓的忙碌里将一份陪伴的意念抛之脑后。
前几天下班的晚上,我接到家里的电话,得知奶奶得了胃癌,医生因为奶奶年纪大的原因,不建议手术(若手术有极大风险会使肿瘤更加疯狂生长),最后家里人选择了保守治疗,说这样还能有希望多活些时日。那瞬间,是将信半疑与木木扥扥的交织。
在关了电话的刹那,像是深谷的回音绕在心头,眼泪不自觉的哗啦而下,记忆里也似一片空白,想努力想起什么可那瞬间就是想不起,就如双眼看物没了焦点,是混沌的也是模糊的。为什么会这样,这真是精神上的极刑。恨不得长了翅膀,快速飞回去,什么因钱而压迫应该做的全不想再管,矛盾的悔恨的无奈的心痛的滋味堵在心口,浓的发胀,往昔一幕幕似是沉箱许久的老照片,在脑子里开始飞旋。
如果我能返回到童年,一定不再淘气惹奶奶生气;如果我能返回到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定不再以各种理由不回家,让奶奶担心;如果,我能返回到每年的假期,一定不再只顾自己所谓的打工所谓的锻炼,让奶奶翘首以盼的最终落了空。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更没有时光的机器,可以让你有幡然醒悟或懊恼的熨帖。
记得小时候,每当麦田里收完麦子,奶奶总是去地里捡麦穗,我偶尔也会像模像样地提溜个小筐,屁颠屁颠地跟在奶奶后面。玩性不改的我,哪里是帮忙捡麦穗,完全就是一个小野马,在田野里拖拉着那小筐跑来跑去,跑累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土地上,朝着不远处仍在不停捡麦穗的奶奶撒娇着要回家,有时奶奶会安抚我说:"小张飞(奶奶对小时顽皮的我起的外号)一会就回家啦,再等会,多拾点麦穗给你换苹果吃",有时就干脆不理我继续驼着背寻着拾着地里被遗留的麦穗,有时如若在地里看到了马包蛋(外形像小西瓜的一种圆形果实)就招呼着我摘了去玩。后来我上了学,慢慢的,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每每有什么事还是喜欢和奶奶说,好的坏的奶奶总是不厌其烦地默默听着,如若我遇到堵心的不解的,奶奶总能用她的方式宽慰我解答我。再后来,我工作了,只剩下了所谓的忙。
记忆里的往昔总会在这时光的橡皮擦里越发模糊,最初的单纯最初的稚嫩总是在不经意里变了模样,可心的归属总有一片私有的港湾,那里有爱,那里有家,那里有最可爱的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难道总是在患失中捧着那时光里的麦穗,在回忆里寻那份温暖,在无奈中嘲笑自己的无用。活着,什么时候成了一种强颜欢笑的努力,成了一种可以忽视其它情感的理由。好想回到小时候,我可以单纯的大笑单纯的大哭单纯的任性,单纯的如小屁虫似的跟在奶奶的身后,听她的故事听她唱歌逗她笑,仅仅是陪伴。
抬头看窗外,夜幕下风吹得枝叶摇曳不已,快过年了,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