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煦而温柔。
温柔的吹着眼前这个带着光芒的男人。
柳无风!
李小姐目光崇拜而虔诚的看着眼前这个她伸手可及的男人。
"你真的就是柳无风?",李小姐谨慎的问道。
柳无风微笑着,"世上好像只有一个叫柳无风的,这个人好像就是我"。
"现在我信了",李小姐点了点头。
柳无风奥了一声。
"因为他说话的语气跟你一样",李小姐笑了笑,仿佛很开心。
"你见过他?",柳无风问道。
李小姐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结实许多,也强壮了许多。五年了,五年没有见过他了",柳无风唏嘘嗟叹道。
"是的,比以前黑了。那可能是他作为捕快,天天在外奔波的原因吧",陆寒风说道。
"捕快",柳无风笑了笑。
在他心中,正义与法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事情了。而捕快衙役就是法和正义的象征,他们保一方安宁。有了他们,人们才能安居乐业。
这是个令人骄傲的差事。
"无论他做什么,只要能将自己的本领发挥在有用的位置,即便是贩夫走卒也是高尚的,令人尊敬的",柳无风说道。
"他现在就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陆寒风说道。
柳无风冲他笑了笑,"他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而他现在需要面临的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坎",柳无风看着那皇宫侧面十里之外的那座高塔,脸色有些隐忧。
这种隐忧稍纵即逝,像他这样的人,无论对待什么样的事情都能泰然自若。
"那是什么坎?",李小姐问道。
"你们听说过黑杀这个组织么?",柳无风看着他们问道。
"听说过",陆寒风听到这个组织就脊背发凉,一股寒意从脚下直传到头上。
在江湖中有个以弑杀为行业的组织,江湖人称他们为"黑色的杀手"。
他们通过黑市发布的悬赏,来狙杀指定的人物,然后与雇主领取赏金。
从贩夫走卒到将军士大夫,从江湖虾米到豪侠名宿都在他们的狙杀范围之内。
一句话,只要雇主开得起价格,即便是皇帝老儿,六盟之主,他们都能帮你办得到。
黑杀中网络了一批顶尖高手,有走投无路的江湖豪侠,有背叛师门的无耻之徒,有杀人越货的匪徒流寇。但他们无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有一技之长,否则他们也无法立足于江湖。
一个人一旦有了一技之长,那么他就有能活下去的办法。他一旦有活下去的办法,别人就会活得不自在。
能在黑杀中排名前十的杀手,都是盛极一时的厉害人物,只不过他们不为世人所容,早就改头换面。他们不再像江湖中那些成名之人,到处可以抛头露面。他们伪装自己,隐匿行踪只为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领到赏金,只有领到赏金他们才能活的潇洒,一掷千金。
"那他......",陆寒风担忧道。
柳无风点了点头,"他这次面对的是江湖中最顶尖的杀手"。
柳无风浅尝辄止的提到了杀手组织,并未提及他们的首领。因为这样,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但陆寒风他们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这群杀手已经这么可怕,那他们的首领呢?想想都让人后背发凉。
"那您……",陆寒风说道。
柳无风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我出手可能事情就会变得简单了"。
柳无风向那座高塔望去,"人这一生有很多的际遇,无论好坏,那都是生活的馈赠。有很多的坎,是我们每个人必须要跨过去的。如果你跨过了这条坎,那么你的人生就会变得不一样,变得更好。如果跨不过去,那说明你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都有着自己必须要克服的东西。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向成熟,变得稳重睿智。
生活无疑是一种无害的催熟剂,它能将一个人毁灭,也同样能将一个人强大。无论怎样,选择权始终在我们自己手中。
"现在天已经发白,如果你们想去的话,还来得及",柳无风指向那座高塔。
"您不去么?",陆寒风问道。
柳无风微笑着看着他们,"我还有我要做的事情,这个时代是你们的时代了"。
柳无风走在黎明时的第一道光束中,整个人看起来被那柔和的光芒包围着。他整个人显得高大许多。他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安全,安稳和安心。
柳无风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黎明时分。
第一声鸡鸣响起,又是一个美好的一天。
陆寒风牵着李小姐,迎着光向着那座高塔走去。
陈小三走在这深深的院墙之中,只觉得很冷。它不像寒风山庄那样的彻骨的冷,它是另外一种压抑幽闭的冷清,外面的光线一点都照不进来,被深深的隔绝在那道围墙外面。这完全契合了杀手这个行当。
陈小三裹紧了衣服,跟着眼前这个穿着褐色衣服的老人慢慢的走着。
这个老人很奇怪,从进入到这座院墙之内,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老人的面貌。
老人似乎在故意躲闪。
"你跟我来",当陈小三踏入院墙,老人就背对着他,只说过这么一句话,然后陈小三就跟着他一直往院墙深处走。
跟着老人的步伐,他觉得很轻松。一路的疲惫感都慢慢的变轻,然后逐渐的消失。像沐浴在温泉中一样。
穿过一座座院墙,这一路没有碰到任何人。死一样的沉寂。
但他知道,在这沉寂中隐藏着无数双眼睛。就像那高空盘旋的兀鹫一样,盯着那地上濒死的动物。只要等它倒下,它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它啃食干净。
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是陈小三能嗅到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一个常年刀口舔血的杀手,是不可能完全摈弃血腥味的。此外,他也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
既然他们选择潜伏,那他也不用去惊醒他们。
这院墙最深处,是一道沉重厚实的大铁门。
老人在大铁门前停了下来,仿佛铁门就是他的禁地。
"到了",老人淡淡的说道。
"谢谢",陈小三笑着说道。
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沧桑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复杂的感情。
他只看了陈小三一眼,然后低下头慢慢的走了出去。
看着老人有出去,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他只是一个无力抵抗死亡衰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仿佛他所有的精气神都在那一段道路上用完了。
陈小三站在铁门前。
这座大铁门给他深深的压迫感,恐惧感和未知感。
现在它在他面前,隔绝了他所有的道路。他只能去打开这扇门,去克服这扇门,才能获得自己的新生,如凤凰浴火一般。
他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除了大铁门被打开时发出沉闷的响声之外,还有他自己的心跳呼吸声。
屋内很暗,只有少许的光透过窗户打了进来。这一丝丝的光芒让他看到盘腿而坐的人。
他似乎在打坐,也像是在禅定。
陈小三就站在那里不动,仔细的打量着他。
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的首领,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没有那种锦衣加身,没有配饰点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间劳作的中年人。
平静,安稳。
他的衣服裁剪的很合身,和他的身材完全契合。你可以看出他的身材保持的很好,很健康,没有一丝与衣服不相称的地方。
看着这么样一个普通的人,陈小三丝毫不敢懈怠。他完全嗅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和杀意。仿佛他就是一个田间劳作的人。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完全摈弃自己所有的气息和杀意。
"你的气息不够稳",中年人没有睁开眼,淡淡的说道。
陈小三点了点头,"是的"。
"应对这样一个局面,气息不稳会吃亏的",中年人说道。
"吃亏有时并不是一件坏事",陈小三说道。
中年人奥了一声,缓缓的睁开眼睛。他似乎不肯多浪费一点力气。
中年人打量了这个年轻人。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我想除了黑杀,江湖上很难找到这么令人压抑的地方了"。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除了你是这个组织的首领,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陈小三无奈的说道。
"但我却知道你",中年人冷冷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知道一个人,了解一个人,你才能知道他的习性。他能吃几碗饭?他早上都吃什么?他喜欢穿怎样的鞋子?他的手是否光滑细腻?他有没有其他的爱好?
高手在决斗时,穿的鞋子不同,那么他落在地上的感觉就不一样。感觉不一样,就会影响他的发挥。一丝的失误都会是致命的。
"你现在有几分胜算?",中年人问道。
陈小三不用算就知道,自己连一分的胜算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敢来?",中年人问道。
陈小三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那你准备好受死了么?",中年人问道。
陈小三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黑暗的屋内闪起一道光。
一剑而鬼神惊!
这一剑陈小三接不住,他实在想不出当今武林还有谁能接的住这一剑。
陆寒风的腿都快跑断了,他觉得以自己的轻功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赶到。
但那近在咫尺的高塔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你靠的近了,它却又飘远了。
陆寒风弯下腰,不停的咳嗽。这阵阵的咳嗽,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咳嗽出来了。让他疼的是那渺茫的希望和眼角流出的泪。
李小姐看着他,有点心疼。
她虽然没有陆寒风那样的强烈,但她知道男人的感情有的时候是令人泪下的。女人的感情就像那六月的雨,绵绵不绝。而男人之间,就像那决堤的海,奔腾狂放。
陆寒风咳嗽的双眼通红,但他的身子还是挺得笔直。
他看着不远处的高塔,内心不断呐喊着,"陈小三,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他牵着李小姐的手,像那座高塔狂奔而去。
终于来到高塔之下。
高塔在院落的中心处,居高临下似乎在嘲笑他们。
院落的大门有数十名护院把持,而在那墙角处,陆寒风听到磨刀的声音。
那应该是一把杀猪刀,刀虽大,但在猪身上走一圈,你就会发现,皮是皮,肉是肉,骨头是骨头。皮不裹着骨头,骨头不夹杂着肉。
在那院墙的屋顶上坐着两个人,他们似乎在喝酒,就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一样。但陆寒风知道,他们的剑却随时都能出鞘。
旁边的柳树下倚着一个人,他将剥开的花生,向天空扔去,然后花生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嘴中。然后就听到花生在他嘴里碎裂的声音,那声音就像骨头被千斤重锤敲碎一样。
一缕烟从石台上升了起来。
石台怎么会升烟呢?
因为石台上盘腿坐着一个人。一个花甲之人的老人。他在抽着旱烟袋。火花从烟管处不停的蹦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奇怪的是这些火花的距离是一样的,落下去的时间间隔也是一样的。
陆寒风所能看到的这几个人,无疑都是顶尖的杀手。他在考量着要不要冲进去,但他想到身边带着的李小姐,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只能等待,但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他曾经为了抓捕一只雪狼,而埋在雪堆中三天不动。但现在他仿佛感觉到这里的一秒钟都远过一个世纪。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寒风觉得自己再这么等下去,肯定会发疯的,不管如何他都要进去看看,哪怕是爬着进去。
他目光十分坚定的看了看李小姐。
看到陆寒风的目光,李小姐笑了笑点了点头,"我陪你"。
陆寒风紧紧抓住她的手,尽量不让自己颤抖。他步伐坚定的向大门处走去。
当他们快到门口时,一把杀猪刀飞了过来。
陆寒风急闪躲过这一刀,但背后的两把寒光剑却无情的刺了过来。
他看到一颗花生飞了起来,但是柳树下的人却不见了,
陆寒风心道不妙,急忙闪身护住大小姐。
那把剑刺入陆寒风的右肩,让他用不出一点力气。
另外两把剑和那把杀猪刀,也向他们刺来。
陆寒风苦笑了笑,回头看了看李小姐,仿佛这是他能看到她的最后一眼。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
在他漆黑的视线中,闪过一道光。这道光似曾熟悉。
那是一把柳叶般的刀,薄如蝉翼,将三把武器钉在柳树上。
没有风吹过,柳枝却颤了颤。
柳无风自动,刀无魂独行!
陆寒风惊喜的看着那道门。
门慢慢的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只见一个李小姐打扮的女子扶着一个男子从院墙走了出来。
那不是陈小三是谁!
那群杀手见到出来的人是陈小三,老人敲了敲烟袋,叹息一声,"撤"!
这些杀手瞬间就消失不见,连气息都隐藏了!
陆寒风看着陈小三,笑了笑,但那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而李小姐却扑了上去,紧紧的搂住陈小三,哭了起来。
陈小三木在原地,久久的,他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秀发。
看着陈小三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陆寒风也不禁心疼了起来。
李小姐擦了擦眼泪,冲着陈小三鞠了一躬。
陈小三明白,刚才的拥抱和鞠躬,都是来自她的感激。
陈小三笑了笑。
女子脸上的那层皮抹掉。原来这并不是真正的李小姐,而是蓝水姬。
"你赢了?",陆寒风问道。
陈小三摇了摇头。
"输了?",陆寒风不解的问道。
陈小三又摇了摇头。
"输赢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还能活着走出来,就证明了一切",陈小三闭着眼,任凭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此刻的陆寒风看到陈小三身上的光芒,突然想起了那个人——柳无风!
陆寒风也笑了笑,"我发现你说的很有道理"。
陈小三瞥了他一眼,笑道,"我说的本来就有道理"。
谁也不知道,陈小三和杀手组织的首领这一战究竟谁胜谁负。但无论谁都能想象得出这一战一定很精彩。
骄阳照在这条通往长安的古道上,一切那么的安详。
古道旁有个折柳亭。折柳亭旁边停着三辆马车,亭中站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分别是,陈小三,陆寒风,蓝水姬,李小姐。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陈小三问道。
"我打算带她回寒风山庄看看",陆寒风说道。
看到陆寒风的变化,陈小三宽心了许多。
无论陆老庄主怎么待他,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怎样都割舍不了的。
"你呢?",陈小三柔情的看着蓝水姬。
"我",蓝水姬背过去不敢看陈小三,"我出来一段时间了,我该回圣女宫了"。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但陈小三却听的清清楚楚。
"你呢?",陆寒风问道。
"还有一个人在远处等着我呢",陈小三轻声道。
江湖儿女多离别!
陈小三迎着那片成熟的麦田走去。
在那片麦田中间,有一座简陋的屋舍,在屋舍前坐着一个女子。
她没有华丽衣裳,没有美丽的坠饰,也没有成群的仆人。
她只是一个村里姑娘,朴实的没有一点华丽。
但她却是耐看的,熟悉的,无可替代的。
她感觉有人在看着她,猛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
当她看到陈小三时,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个转,又回去了。
她没有那种喜极而泣,就像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一样。
这里布置的跟之前在小镇的布置一样,什么都没多,什么也都没少。
"粥刚熬好,我给你端过来",说罢女人起身走向屋内。
一碗米粥,两个鸡蛋,两三个窝头,一份青菜。
陈小三端起米粥闻了闻,一股香气打通了他的五脏六腑,全身筋骨。似乎所有的疼痛,疲惫都消失了。
她坐在草垛上,陈小三枕在她的腿上。
阳光正好,不骄不躁。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女人问道。
"还当我的无名捕快",陈小三嘴里叼着一根草说道。
"那只怕你这个捕快不再是无名的了,一定会很出名的",女人笑了笑。
陈小三看到她的笑容,内心就一阵温暖。
他见过很多人的笑,也去过很多华丽的地方,但只有在这里才算是家!
"大不了,我们去另外一个边陲小镇",陈小三说道。
"无论去哪,只要你不嫌弃我,我都跟着你",女人说道。
陈小三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她。
她从来没有见过陈小三如此的认真,脸上一阵绯红。
陈小三看着她晚霞般的脸,邪魅的笑了笑,"我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女人好奇道。
陈小三勾了勾手,女人凑了过去。
陈小三在她耳朵边轻轻说道,"生孩子这件事"。
"你,讨厌"。
"坏蛋,痒"。
风轻轻吹过,柔柔的,像情人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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