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叫水碾乡,大概是因为我们村有很多水碾磨坊,我们村的人大多姓水,我叫水星。
我们大院里有一个比我大些的男孩子叫卫星,我很讨厌他,因为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他常常被大人们夸奖,哥哥姐姐也很喜欢他,班上的男同学都是他的小跟班,女同学都让我帮递纸条,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水星和卫星的区别吗,水星不会发光,卫星不仅会发光还会快速运转,而且对人类很有作用。”
从他第一次对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就很讨厌自己的名字,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噩梦,甚至是一个诅咒。以至于未来的很多年我都没有一帆风顺。
卫星的妈妈很漂亮,对每个人都很好,每次做新衣服的时候还会给我做一套,常常做好吃的小吃,笑起来的时候人真美,我们都没有看到过卫星的爸爸,卫星说他的爸爸很帅,那个时候哥哥姐姐都说刘德华金城武很帅,我觉得我的父亲很帅,比刘德华金城武还帅,我想他的爸爸也许就是比我父亲稍逊一筹的人吧。
院子里我们两差不多大,我母亲说卫星和我还没有出生之前,名字就这样定好了,不管是男是女都叫“星”,他出生在七月份,我出生在八月份,夏季夜晚天空中都是星星,希望我们成为最闪亮的星星,对于这个解释我无力吐槽,尤其是知道水星不会发光这件事之后。
小时候我比卫星高,即使他比我大,我也不承认命里注定要叫他哥哥这件事,我像他的老大一样带着他各种冒险活动,当然很多时候都是他帮我收拾烂摊子。
夏季天气很炎热,哥哥姐姐都不会带着我们一起去游泳,大人也不同意我们下河洗澡,我就带着他私下在河坝里扎个小水塘。
“水星,我们回去会被骂的,而且我们太小了不会游泳。”
“就是不会才来学啊。”
“有危险怎么办?”
“这边上水这么浅,我们不去深水处不就好了。”
“那你一定不要去水深那里哦。”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围成一个小池塘就不会有危险了呗,我怎么这么聪明啊。”
“你就在边上,我在这里。”
“凭什么啊?”
“因为我是男生嘛,我保护你。”
“谁稀罕你保护我了。”我开始脱衣服准备游泳了,穿着一个小内裤就下水了。
“哇,看看,卫星,我会游泳了。”
“那是因为上游的水把你冲下来。”
“切,你就是嫉妒我。”
“我也来了。”
“嚯,卫星,你居然不穿内裤。明天我们多约点人来我们这个池塘游泳好了,让他们也知道你是不穿内裤的。”
“水源我们一起游泳时候大家都没有穿啊。”
“你居然都不约我?难道还要很多人?”
“还有美丽那些,那是因为你去你外婆家了。”
“你们都是什么都没穿?”
“那当然了,大家都是。”
我有些不开心了,趁我不在的时候居然都有这么多人一起玩。
“来来来,我们一起抱这个大石头,我觉得池塘太浅了,根本施展不开。”
“等明天约了水源他们一起来搬呗。”
“不约他们了,这是我们两个发现的地盘,你也不许和他们说,如果你和他们说了我就不理你了。”
“好。”
我抱的那一半石头上面有青苔,手一滑就掉了,石头直接下去砸中了卫星的脚。
“啊,啊啊啊……我……我的脚……”水渐渐被染成了红色。我紧张了,不知道怎么办。
“卫星,对不起啊,怎么办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对不起。”
“你先穿衣服,再帮我,然后回家,啊,啊啊啊啊!”卫星的淡定也是让我很无语的,不管什么时候总是神情自若地处理好一切事务。
我慌乱地穿上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裤子随便套上,裤子还给他穿反了,还好穿的是凉鞋,还是在不停流血。
“卫星,你能不能走啊,实在不行我背你好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回去也别告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还能走,你扶着我点,回去不告状也行,你得负责每天送我去上学陪我放学回家,不准一放学就没人影了,还是附带给我洗袜子直到我痊愈。”
“好好好,只要你不告状什么都行。你是不是很痛啊,等下回去怎么说啊?”
“就说我没抓螃蟹,没注意石头就砸中脚了。”
“对不起,卫星,是不是还是很痛啊,还是我背你回去算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哎呀!”说着说着我就哭了。
“喂,你哭什么啊,被砸的我都没有哭你就先哭上了。”
“我把裤子都给你穿反了,会不会穿帮啊?”
“我就说我脱了裤子抓螃蟹。”……
回去后我们的谎言没有被识破,离暑假只有两周的时间里一出院子我就主动背上卫星的书包,陪他一瘸一拐去学校,石头砸下去有一道口子,丽萍阿姨(他的妈妈)为他消毒,旁边还有一个血泡也为他捅破了,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让我觉得难受,看得我胆战心惊。
“呀,好痛啊。”
卫星盯了我一眼:“你鬼叫什么,我都没叫。”
“我帮你释放痛苦嘛!”
“卫星,你怎么说话的,水星也是关心你。”
“就是就是,丽萍阿姨说的对,我这是关心你。丽萍阿姨你什么都会啊。”
“什么是什么都会?”现在她正在给卫星包扎。
“你又会做衣服,又会做饭,又会清理伤口,又会帮我扎辫子,又会……反正就是什么都会。”
“水星,你以后要不要当护士?”
“妈,她当护士估计我都不敢生病了。”
一听这话我的脸就黑下来了,向他做了一个鬼脸,“我才不当护士哩,要当你去当!”然后跑出去了。
后来我就不敢去河坝里游泳,我也一直恐惧游泳这件事,卫星什么时候学会了游泳我也不知道。被石头砸中这件事给我的内心阴影面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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