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搬到发廊和潘明一起睡,还是跟余秀华《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有区别的。不管怎么说,樱桃虽然不是天生丽质,却也是潘明眼里那个很特别的女孩儿。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一起睡,而不是樱桃搬到发廊去睡潘明。
樱桃是在发廊认识的那个叫潘明的男人,大家都说不靠谱,一个外地来的人,不知根不知底的不说,还干的是那么一份频繁接触女人的职业。
樱桃很不愿意听别人说外地人还有理发师怎么样的话,她知道他们明明是地域歧视,还有行业歧视。
她更不想听诸如娘炮之类的话,只有她知道,潘明是很男人的一个人。
樱桃第一次去做头发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潘明。
潘明的发廊在一个很深的巷子里,门面不大,上面还有不到十平方的小阁楼,那是潘明的栖息地。
潘明的发廊收拾得干净整洁。
樱桃喜欢干净的男人,那天潘明穿着一件白体恤,笑的时候,她看到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如果不是同事带她去,她真还不知道,这个小巷子里,有一个叫她如此心动的男人。
同事说,潘明的微笑是职业,和你是谁没有关系。
樱桃以为,笑和笑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同事问樱桃,从进店到离开,你有数过他跟你叫了多少个姐吗?
樱桃摇头。
同事说她数过,最短的一次修理头发,从去到走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潘明给她叫了103个姐。那洁白的牙齿里吐出来的每一句话,糖分含量都严重超标。
同事问樱桃这说明什么?
樱桃当然明白同事想说明什么,她不就是想说,潘明对谁都甜得发腻,为的只是想培养稳定的客户嘛。
樱桃承认,潘明有他的职业习惯,但她很明白潘明对她是不一样的。
潘明说过,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不是顾客,看见她心里感到很亲切,他还说樱桃很特别。
这个很特别叫樱桃心里温暖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以为这是潘明对她的认可,这种认可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同事再说什么,都影响不到樱桃,她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潘明。
潘明的生意挺好的,雇了两个学徒,忙的时候中午饭都顾不上吃。
樱桃周末都会到潘明的店里去帮忙,给他们买买饭收收钱,还会帮着打打下手。
潘明的嘴巴就像同事说的那样,不是一般的甜。他的微笑时间久了,樱桃也发现对她和对别人好像没有特别的不同。
那又怎么样呢,并不能因此说潘明不喜欢她,更不会影响樱桃去爱他。
时间长了,樱桃有时候会对潘明说:“不说那么多话,不叫那么多姐,顾客也不会跑的哈。”
潘明说是习惯,每每要开口说话,这个“姐”字是必须的,要么打头要么把尾。
潘明的牙齿白中透亮,笑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姐是不是这样?或者这样可以吗姐?姐咱家住哪里?或者上班辛苦吗姐?”
虽然樱桃觉得潘明过于热情了些,也不好过多干涉,上次她就明显感觉到了潘明的不快。
潘明每天真的是很辛苦,经常晚上熬到很晚,好多上班族都是利用晚上时间来染发烫发。十点多能回到宿舍就很不错了。
所以,樱桃理解潘明很多时候对她的粗暴态度。
同事说樱桃就是犯贱,“他那口白牙就是专门像狗一样咬你的。”
樱桃说潘明平时不是这样,谁还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呢。
樱桃每次被潘明呵斥,不是不委屈,她也会想,自己放着休息时间不好好在家休息,跑到这里来帮忙,还总是帮不好,总是招来潘明的嫌弃,潘明最习惯对她说的是:“看你笨手笨脚的”。
当明转过身再对她笑的时候,樱桃就只记住那张带着酒窝的笑脸了。
有一家超市的凉皮,潘明是最喜欢吃的,他说只有那家超市的凉皮才是最正宗的。樱桃就经常骑两站路电车,去为潘明买凉皮。
于是潘明就夸樱桃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姑娘。
潘明只要一夸樱桃,同事说:“樱桃肯定找不着北”。
在樱桃心里,同事是好同事,就是对潘明成见太深,樱桃谈的是恋爱,不想那么计较。
诸如樱桃爱吃什么潘明知道吗?他是否专程为樱桃去买过?诸如,一个没车没房不明底细的外地人,不能只靠嘴甜来取得别人的信任。
正因为大家都讲现实,樱桃才更想只谈一场纯粹的恋爱。她不能一辈子不品尝爱情的滋味,潘明是樱桃唯一的心动。
同事承认樱桃是爱潘明的,樱桃可以不买现实的账,潘明未必,恐怕樱桃被潘明夸奖的那个“特别”,真的不足以让潘明非她不娶。
不管樱桃说她现实也好说她地域歧视也罢,如果只是一方的上赶着,这段感情就没有持续下去的意义。
樱桃可以说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并没告诉潘明,所以他不知道,樱桃也可以说,这都是小事,根本不能上纲上线到说潘明不关心她。
同事以为,如果樱桃只是谈谈恋爱,对自己的心动有所交代,也就由着她了,毕竟潘明是她的第一次心动。
樱桃却说,只恋爱不结婚那是什么?我又不是为了哄自己玩。
那么结婚是随潘明走还是留下?樱桃说:“都行,潘明走哪里她就跟着到哪里。”
问她潘明怎么打算的,樱桃说他们从来没有聊过这方面的问题,潘明从来就没有跟她谈起过。
樱桃都偷偷搬到发廊的阁楼上去和潘明睡了,潘明居然对未来没有丝毫打算,樱桃却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同事说到樱桃总是颇感内疚,她很担心到最后受伤害的一定是樱桃。
樱桃的爱情在大家看来,那都是她自己的爱情,跟那个潘明似乎没有多大关系。潘明甚至连承诺都不屑于给她,也许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潘明喜欢的女人把她替代,到那个时候,只希望樱桃能够承受得住。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从这段感情中,大家只看到了樱桃的积极,在潘明那里,樱桃未必是他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