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宋词可以说基本上笼罩在那种亡国的忧伤的情调中,尤其以南宋时期的词最为突出!但是读这首词的时候,真没感觉到有那种忧伤的感情,只是感觉到词人所描绘的景色特别丰富,感情很细腻什么的!词人用那种悲凉的心情在描写,可我却在用一种很欢快带着丰富感情的语调在朗读,居然朗朗上口。
词人的棺材板应该压不住了!哈哈哈哈
来说说这首词吧。在这首词中,词人因路过扬州,目睹了战争洗劫后扬州的萧条景象,抚今追昔,悲叹今日的荒凉,追忆昔日的繁华,发为吟咏,以寄托对扬州昔日繁华的怀念和对今日山河破的哀思。
词人在写这首词是在宋孝宗淳熙三年,也就是1176年的时候,而在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也就是1161年的时候,金主完颜亮帅兵向南侵犯宋朝。扬州因为是重要的据点,因此遭到极为残酷的报复性破坏。可见词人写这首词的时候,距离上次金兵南侵已经有十五年之久了,但是那次战争对于扬州的破坏依然是毁灭性的打击,“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
在词的上阕主要写词人亲眼目睹的景象和自身的心理感受;写出了扬州城在“胡马窥江去后”令人痛心不已的凋残和败坏景象。词人先从自己的 行程写起,写自己初次经过扬州城时,在著名的竹西亭解鞍下马,稍作停留后,走在漫长的扬州道上。在词人眼中所见到的全部是长得旺盛而齐整的荠麦,举目远眺尽是满目的萧条,而昔日那个晚唐词人杜牧对扬州城美景的由衷溢誉的“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已经一去不复返。自从金兵入侵后,烧杀掳掠,扬州城所剩下的也只是“废池乔木”的了。恰在词中的一个“厌”字,很恰当地写出了人民的苦难和对战争的厌恶,更突出了胡人的罪恶。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犹厌言兵’四字,包括无限伤乱语,他人累千百言,亦无此韵味。”。而在上阙的最后的三句话,词人很自然地在词中实现了由视觉到听觉的转移,气氛的渲染也更加浓烈。
而在词的下阕,则运用典故,用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进一步深化了“黍离之悲”的主题。昔日扬州城繁华让诗人杜牧留下了许多关于扬州城不朽的诗作,是如此引人遐思。可是再让这位多情的诗人今日再重游故地,估计会为今日的扬州城感到吃惊和痛心。他肯定不能把现在残破空寂的扬州,和他当年做着“十年一觉扬州梦”的扬州相比较了。杜牧算是个俊才情种,他有写“豆蔻”词的微妙精当,他有赋“青楼”诗的神乎其神。可是,当他面对眼前的凋残破败景象,他必不能写出昔日的款款深情来。当年的二十四桥仍在,但吹箫的玉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桥下水波荡漾着的,只有一弯无声的冷月。桥边那几株芍药,还会一年一度静静地开放,但已经没有赏花之人了。词人在写昔日的繁华,足以表现今日之萧条。无尽的悲痛之情!
在众多的南宋初年的词人中,姜夔是比较超然物外的。他屡试不第,后终生未仕,一生转徙江湖,靠卖字和朋友接济为生,优游于达官文士之间,过着他自得其乐的钱不多书多、酒不多客多的悠闲生活。在他的词中,没有多少时代的声音,更没有像辛弃疾、陆游那样慷慨激昂的爱国热情,但在这一首《扬州慢·淮左名都》所表现的悲伤之情,还是相当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