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的体系太过于庞大,每个人都如同微弱的尘埃游动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那些仿若星辰般的存在也同样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没有谁能永远发光。
林恩的记忆是不完整的,这些年来他都知道自己曾经可能有过不太平凡的过去,因为他曾经受过很重的创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身上都插满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仪器,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肉体都已经开始死亡,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一场冗长并且孤寂的梦,在梦里他还可以感受到现实世界的声音,他听到了艾蕾声嘶力竭地哭喊,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们,但是他被放弃了,他不知道是谁放弃了他,记不起来了。他只知道自己是被放弃了。
没有人觉得他会重新醒过来,真正的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他的身体被艾蕾运回了故乡,那个他们出生的地方。当所有仪器开始在他身上卸除的时候,可能是身体机能受到了刺激,艾蕾告诉他是一个奇迹。他醒来的时候呆呆地望着大家,所有人都激动得无法言语,他坐在床上安静地说他被噩梦吓醒了,但是他记不起来梦见了什么?很多事情他都记不起来了,不过他还是可以记得很多人,就像艾蕾他们都没有被忘记,他的脑袋里还储存了很多千奇百怪的信息,看纪录片的时候能比电视还先说出某些奇特生物的名字,他还会讲很多种语言,好像连兽语都会。
那时艾蕾没有带他一起回去,他说他不想再回去了。而他们也不想让他再受到什么伤害,刚好可以借机把他在那个世界上的存在给删除掉,宣布他已经死亡,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次可以重生的机会,他的潜意识里告诉他不要再去过以前的生活,只要往后的日子平安充实就心满意足了。
公车行驶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嘴里反复念着贝缇斯娜的名字,脑海里却都是李艾蕾的身影。明明这一切都过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要重新把他拉进来?难道要连同她们都全部断绝掉么?林恩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个想法,然后很快又打消了,她们是比他自己生命都还重要的人,怎么可能说断绝就真的断绝了。
转了一路公车,发了条信息告诉老板说有时间帮她拿报告了。
老板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回了这样一条信息,“怎么样?有戏嘛?”
“竟然也是一个八卦女!”林恩决定了不再继续去想这些事情,好好过现在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老板,你是要我给你讲一个吊丝惨遭女神婉拒,转型致心于事业,积极向上,拼搏逆袭的励志故事么?”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容。
“我觉得你的工作是应该调动一下,上次小赵的计划一直没有头绪,最后提交议案的时候却完成得很达标,她告诉我最关键的一步可是你提点的,而且听他们说你的英语也很好,明天你就转到销售部吧。”
“看美剧时学的,转什么部门都可以,我想我都能应付得来,不懂的东西我会学习的。但是可以取消掉我的轮休么,我不喜欢放假。”因为公司的编制是不同部门休假时间不同,除了他做的杂工没有假期外,销售部是实行轮休的,每周可以休两日,自由编排。对于他来说,除了假期条件外其他的都无所谓。
“这么厉害,要是我看外语片也能学一门外语就好了,你现在是在积极表现出一个好员工的样子么?”
“你可以加薪表扬我。”
他想起了前几年找工作的时候四处碰壁,年龄小,个头低。无学历,更加无经验。没有人愿意请他,他打了很多散工,洗碗工,送餐工,快递员,送报纸,搬运工。后来慢慢地都能得到老板的亲睐,因为什么事情他都做得很认真。有个外企老板在货运场遇见他后就很欣赏他的做事态度,于是就聘请他做仓管,由于是外企,于是又开始接触到了外企公司,工作一直被调动,一直分配到上一份工作,他觉得这样才是一个普通人要经历的生活,他所想要的生活。
拿完报告正好遇上了一场大雨,站在医院的门口看着偶尔跑来急诊的病人,心里想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还真是难以防备,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出大太阳呢,林恩坐着门旁的阶梯上看着对面马路的街头艺人引吭高歌。雨声几乎掩盖了所有的声音,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林恩的耳朵里,歌声听起来激扬却带着一丝悲怆,明明都没什么路人,还唱得这么感性。
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林先生,为您准备的音乐还可以吧?”
林恩抬起头,对面的那个人举起了雨伞开始向他走了过来。他的身上系着一个铃铛,走在雨中轻声地作响,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个声音同样是穿过了淅沥的风雨声,每一声都深刻地摄入到了他的心神里,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想要先进去医院大厅避下,可是才一转身,就看见两个男人向他走了过来,眼神带着一股阴冷。
他咬了咬牙,“都是李艾蕾做的好事,如果不想一个对策,以后的麻烦肯定是源源不绝。”
转眼卖唱的男人就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站在台阶上看不到来者的脸,但是明显地感觉到男人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林恩想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可是声音到了嘴边却变得有点颤抖,另外两个男人也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请问林先生和李艾蕾是什么关系?”林恩用着抖动的声音回答她。“朋……朋友。”卖唱者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微微向他靠近了一步,那股压抑的感觉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不知是不是雨雾的原因,一滴水开始从额头流了下来。
这时从雨中开来了一辆急救车,响亮地鸣笛声让林恩脑子一闪,仅仅一刻的松气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紧地捂在胸口的地方,大声地喊了句救命,然后不理三七二十一就趴下去了。
很快林恩就被跑出来的护士抬走了,卖唱者看着他被拉进了医院急诊,不由得无奈地笑了起来,拿起手机拨通了唯一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只是那头并没有传来声音。
“对象无法接受半点精神威压,留下两人继续监视就可以了。”卖唱者举着伞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最后还能听见一丝悠远的铃铛声。
医院的消毒水味是林恩最讨厌的,或许应该是说检查费更令他厌恶。他拿起手机想要给李艾蕾发信息,按照预测,此次他绝对被不少于3方的人盯上了。这个麻烦不帮他解决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去上班呢?他可不想在升职的第一天就要请假啊!此时他表情满是幽怨地盯着李艾蕾的号码。最后还是放弃了,等下再搅和下去的话说不定会越陷越深,光是一个卖唱者就让他觉得充满危险性。如果不是自己机智的话,可能现在已经被关进小黑房严刑逼供了。要是真的这样的话就完了,就算想出卖李艾蕾都还不知道有什么情报可以卖给人家。难道要告诉他们李艾蕾的腰粗了?说不定艾蕾会提前把他给解决掉。
他一边傻笑的时候手机又收到一条陌生信息。“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了。”林恩皱了皱眉头,怎么谁都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一路回家他的神经都变得紧张起来,时不时四处张望着有没有可疑人物跟踪,发件人是一个未知号码?他的手机号码似乎已经在某个范围内泄露出去了,这个时候他可不会去相信这样一条信息,在家的附近兜了几个圈确认安全后他才爬上楼。
回到家他就开始打扫起卫生,每个角落都清理了一遍,自从他搬到这里后就没有这么认真地清理了,最后累得趴在大厅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发着呆。
他不由得在自己心里暗骂一遍,竟然连浴室都要装一个摄像头,这群人究竟是抱着什么念头啊!刚才进门的时候林恩就发现钥匙孔的角度和自己平时的习惯不太一样,因为房子平时没怎么打扫,灰尘较多,一些脚印明显不是属于自己的。这些人真是太不专业了,不过看起来现在应该是全方位被监视了。既然那么想看本少爷的春光,那就让你们看个够,说着起身脱掉衣服走进浴室。
看着屏幕里男子一边洗澡一边忘情地引吭高歌,唐妮司红着脸镇静地看着,或许可以在他的身上看出什么情报来,心里则是不断地咒骂着那个窃听组,“这个也可以叫做专业?二线的就是二线,要是被发现了就直接变成变态偷窥狂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发现了,现在纯粹只是因为林恩是“暴露狂”而已。
不过林恩被【流浪之门】的人盯上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而且那个卖唱者似乎还来头不小,李艾蕾真不愧是新一代的风云人物,连这种势力都出现了,不过这倒是给那小子解决了不少麻烦,这片区域里别的势力都不敢再淌这浑水了。她看着林恩的资料发着呆,虽然卖唱者也说了他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但是她就是觉得林恩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这种直觉还经常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