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买了一户老破小,现在我们终于在N城有了自己的房子,再也不用去租房搬家,虽然是一户六十平不到的老破小。
简单翻修了之后,进门根本看不出来之前的破旧,只要你不去看窗外,我家买在二楼,楼下的住户在窗口搭了铁质的天棚,就横在我家窗下,想来原来的住户反对过,但是没有用,有些时候生活中的美就要用另一个眼光去看,比如说......我发现可以踩上去。
我刚高考完,现在赋闲在家,天天看情景喜剧《老家儿女》,然后去ns玩游戏,我喜欢玩经营类的,比如说《疯狂动物城》,这是一个在一个无人岛上主控一只小动物经营的游戏。
有些时候就很奇怪,我经营不好自己的人生,但是我热衷于在虚拟世界里创造出一片属于我的乌托邦。
虽然我爸妈将我这样的行为称之为,玩物丧志。
这样颓靡的生活迎来了一点曙光,原因是我的表姐王珏来了,我是不是还没介绍,我叫王晏。
我小时候和表姐在老家玩的很好,但是慢慢长大,联络就少了,据说她刚毕业,也来N市找工作,刚找到才干了半天就被辞了,爸妈叫她来我住,莫去租了。
我家才两室一厅,其实没地方给她留地方,说白了就是和我睡。但是总比租房好,这里人头也熟。
说起来学坏是真的很快,表姐出去找了两天工作,也和我一起在家玩游戏,我想教她《疯狂动物城》的玩法,让她也开一个号。
表姐家里打小就和我一样穷,哪儿接触过什么游戏机,她盘着腿坐在床上玩的不亦乐乎,玩起来一点也不像二十几岁的人。
我就坐在窗口,一会儿看她开垦,一会儿看窗外的景色。
窗外......有一片好大的火烧云,可是现在是上午啊。
我心里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表姐还在床上玩,手指不知道在点什么,我鬼使神差地走出房间,听到了门口似有一阵敲门声,我走去开门,拉开铁门的时候敲门声戛然而止,再推开防盗门,左右一看外面空无一人。
突然!我瞧见门口的楼梯上的污损一片片脱落露出崭新的花岗岩纹路,慢慢延伸到了我手上的铁门,棕门褪色变成了青色,再往屋子里延展,玄关客厅,里面的瓷砖全都变成了水泥和老式白瓷砖,怎么会这么丑?!我往里看,已经是家里已经变得很陌生了,进门左手边的鞋架变成了水盆架,漂亮的岩板桌和软包椅变成了老式木桌竹椅,客厅里摆着的变成了盖了白纱的棕色老沙发,对面的是一臂厚的大电视,我惊讶不已,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这装修是我们简装前的风格,但是更新。
正好,次卧门开了,表姐和我再门口面面相觑,随后又一起看向了沙发旁的一本很显眼的挂历——喜迎1999。
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谁都不能把我的家变成老古董!
表姐手里还拿着我的NS,她举起来给我看,“好神奇,游戏里可以改时间,我刚调到1999。”
原来是表姐想刷游戏里掉落的挂机奖励,于是在那边疯狂的改时间,没想到我家房子也来到了1999。
“啊啊啊,我妈回来看到了不得气死,你快改回来!”
表姐点点头,说好。
我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我本想不理他们,先回去再说,可又想起的一阵偏响的敲门声让我一惊,我刚并没有关门。
我转头一看,看见一个男人在门口敲门,穿得很是精神得体,后面还有另一个男人探头探脑。我立时感觉只是坏人,但是关门来不及了。
“雯雯在吗?哎呦!”门口的男人惊讶地看着我们。
看来他发现了,这个家里多了两个不应该存在的人,但是不行,这就是我的家。
“不在不在!”我烦躁地回答,再去看表姐,她面露难色,看来改回来没这么容易。
表姐把NS递给我,说道,“不知道为什么,NS好像触屏失灵了,不受控制了,你来改,我去和他们说。”
我本不信,但是接过来发现,确实点不动屏幕了,仿佛卡死了,只有息屏和亮屏有反应。
表姐在门口和两个男人交涉。
“雯雯不在家?”
“你是她什么人?”
“你们又是她家的什么人,我从来没见过你们。”
“我是这家的表姐,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来说吧。”
表姐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防盗门,隔着防盗门,那个男人大吼了一句,“你叫雯雯接我的电话嘛!”
表姐随口答应,另手关上了铁门,听门外没了声音,松了口气。
也就是关上了门,我发现NS又可以正常触屏了,只是有点卡卡的。
我一点点调试,慢慢把时间转回2015,令我欣慰的事情出现了,从次卧开始,老装修一片片脱落,露出了我熟悉的乳胶漆来,渐渐漫延到了客厅门口。
突然停止!
这是为啥?
表姐出阳台去看,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穿过楼下天棚溜进来朝我家看。
“你是隔壁的小孩吗?”表姐问了出来。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盯着我手里的游戏机。
这小孩的面孔我认识,这就是隔壁的邻居啊,叫什么伟通,他小时候和现在的面孔真的是一模一样,那时候我妈就经常拿他来教育我,说这是N师大的高材生,我平时楼梯间遇见,他人也很文静。
现在看到穿着小裤衩背心的伟通,我差点一个仰天爆笑。
他这会儿才七八岁,一点也不怕人,靠着我家的阳台的围栏呵我,“给我玩游戏机。”
我生平最烦这种嚣张的小孩,又想到他还要成为我的青年阴影,“歇着吧你,滚一边去。”
没成想他举起栏杆上的俩兰花盆作势要扔下去,“我要玩!”
我恶向胆边生,“那你放下我就给你。”
他将信将疑放下花盆,刚过来,我揪起他的衣领骂道,“不想活了你!”他也不求饶,手脚并用踢得我裤子上都是脚印,我往下一摔,把他摔到了墙根,他立马哭了一下,看我还是一脸怒容,立马翻过去跑了。
等我闹完,我转头看见表姐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90年代的那些老建筑嘛,就是比2015年少了很多高楼大厦,我们这算是城里郊区了,并不是很繁华,这会儿旁边都是河流和自建房,到了2015年都是新小区了。
“我觉得,既然来了,我出去看看。”
“表姐!!!”我惊讶不已,我还想回家呢。
她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了根本没给我反驳的机会,丢下一句,你乖乖在家我马上回来就走了。
这回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这时候不能先回家,我坐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里,明明就在家里,但是却感觉离家十万八千里。
我尝试着摆弄电视,但是老电视我已经不会开了,也不知道总开关在哪,于是我在摆柜上看前任业主的照片。
一对中年夫妻搂着一个小男孩开心地笑着,我想起刚才敲门找雯雯的男人,这家里应该还有一个女儿,但是客厅里并没有她的照片,我走去推开次卧的门,墙上贴着奥特曼和铁甲小宝,明显是小男孩的房间。
我想起还有一个杂物间,我推开一看,果然有张小床,房间很拥挤,堪堪摆下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和一米长的书桌,墙上贴着叶倩文的海报,看来这就是雯雯的房间。
这时候,入户门突然一阵开锁声,我寻思表姐回来够快的,出门转头看见一个陌生女人站在门口,我猛然意识到表姐又没有钥匙,怎么可能开锁进门啊,面前的女人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样子,这肯定就是雯雯了。
一个陌生人站在家里,我不能把她吓得去报警不然就说不清了,我眼珠子一转,“你就是雯雯姐姐吧。”
对方愣了几秒,并没有关门,左右审视了一眼家里,目光又钉在了我的身上,“你怎么在我家里?”
“这是我家!”我说出口又立马后悔了,让我没想到的是,对面的人突然放松下来关上了门。
她把包放下,拿起门边的毛巾擦了擦手,“真难得,我爸害养大了一个。”
“什么养大?”
“你是来认亲的吧,看你的样子也在念书,怎么,没有生活费了?你别把他们想的太好,哼,不会给你的。”
我脑子里电光火石闪了一片,隐约意识到她以为我是他们父母扔掉的小孩来要生活费。
我脑子里卡了半天,想不起来我要说什么,就一句,“你误会了......”
“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她自顾自倒了杯水,又对我说道,“你一个人?不要随便进别人房间。”
我愣了一下,我进的明明是我家储物间。
我还想解释,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开了条缝又立马要关,一只手探出来拦住了。
“雯雯,你回来啦——你,你倒是给我开个门嘛,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这男声我刚听过啊,这不就是先前来敲门找雯雯的人么,我一下子意识到,这是雯雯的追求者,但是后一句话否定了我的猜想。
“咱爸妈都同意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老躲着我干嘛呀。”
雯雯余光瞥了我一眼,拉下脸呵斥道,“我不同意!你少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话!你回去吧!”
“雯雯!”突然一阵嘭响,像是门被撞了一下,雯雯往后撤了几步,那个男人挤了进来,我一下子躲到了次卧去,我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我躲在门后听。
“雯雯,老这样也不是事儿嘛,总是要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的喽,我是算开明的人的哪天你说了算。”
“我不想聊这个。”
“你不聊,你晓不得,我挡住了我妈多大的压力,我让她结婚的日子让你来定,你老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了。”
我偷摸开了一条缝去看,雯雯不停地捋着自己的齐颌短发,眉头紧锁,停了几秒后。
“我不想看见你。”
“以后都是要看见的,早点适应不就好了嘛。”
雯雯明显忍耐不住了,往外推他,但是并没有推动,哈哈,我身处十五年之外,我怕什么,我已经猜到了几分,趁那男的背对我,抡起一电扇就出门过去往他头上砸了一下。
咚一声风扇应声碎掉了,那男的捂着头一脸痛苦地回头看我,我还以为他会还手,没想到他只是捂着头,看看沾了血的手又看看我,没我想的特别狂躁。
倒是雯雯,抄起一烟灰缸又砸了一下,比我想的狠多了。
这会儿,他已经躺在我们俩中间地板上不省人事了。
我想起来,这种不存在2015的人不能在我家,于是我嘴瓢说道,“得给他扔出去。”
雯雯点点头,似冷静下来了,长舒了一口气,指着阳台,“放一楼天棚上。”
一楼天棚上全是花,放在那里可以挡住尸体。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动手抬人,一碰我才发现,什么尸体,他只是晕过去了。不过我可管不着,我现在只想回家。
等处理完,我想怎么把这个雯雯也支走,可看她惊惧未消,我也一时编不出什么好理由来。
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想起来刚又没关门啊,再关来不及了,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见进门的是表姐,我松了口气。
过了一秒后,我反应过来她们并不认识,于是看见表姐和雯雯四目相对,目瞪口呆。
我赶紧从中调停,于是十几分钟后,双方都了解了前后。
我本想让雯雯出门让我先回2015,她却说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也带我去未来吧。”
“可是你不属于那里,你在我是回不去的。”
我看她黯然神伤,于是动手想调时间,惊讶地发现时间可以调动,地板和装修变化从她的脚下变化过去,天呐,时间认可了雯雯,我为要给2015带去一个过去的人而兴奋不已。
可所有的装修还没全部变化完成,门口又响起了踢门声,表姐打开门,看见一个秃头大汉站在门口踢防盗门,骂骂咧咧的,旁边站着小伟通,捂着脑袋哭。
看来他爸来吵架来了,伟通他爸我是知道的,不讲理的很,现在他站在门口无限期地骂人,我们似乎也回不到2015。
表姐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闹到报警,晏晏,你带着她走吧。”
“表姐?!”我愣住了。
表姐紧锁着眉头,似下了什么决心,“等警察来了就说不清了,我出去把他支开,你们赶紧回去,我真是受够了。”
我也真是受够了,我伤心不已,见表姐出门关门,和伟通爸吵闹起来,随后声音开始往楼下走,再听,似乎打起来了。
我只想先回家!我隐约意识到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我都快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整疯了,我狠下心,拨动了时间。
终于,又回到了我熟悉的小家里,我想到了什么,立刻冲到了阳台,幸好,天棚上没有森森白骨,我回去看着那个雯雯,我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呢?”
她看着我家的装修,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忧愁,反而显得很轻松,“都行,去哪儿都行。”
“我想已经,过去15年了,你恐怕不能用你原来的身份了。”
她灿然一笑,“也不错。”
说了几句,她挎着包开门要走了,我不舍地看着她,毕竟她也算是和我有了过命的交情了。
我走到门口送她,朝她说道,“雯雯姐姐,你有空常来,你就当我家也是你家。”
她朝我笑笑,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我会的。”
随后就走了。
等我又是一个人在家了,我想回去再看看那个奇怪的游戏机,还没动身,又听见一阵开锁声,我都麻了,这又是谁?
见进门的是妈妈,我回头看了眼钟,已经晚上五点了,这么晚了。
我想起刚刚出门的雯雯,看来妈妈不认识她,买房的时候应该没碰见,我还是问了一句,“妈妈你会来的正好,你还记不记得卖给我们房子的那家怎么样的,有几个孩子?”
“你问这个干嘛。”
“妈妈,你快说嘛,我就想知道。”
“独生子啊,好像是搬到H州去了,说是儿子考到H州了。”
我脑子顿时就有些不够用了,思索了半晌,觉得,这反而是合理的。
“你老表呢?”
妈妈随口一问,然后自顾自换鞋,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她看向我,“出什么事儿了?”
“表姐......”我啜泣了一下。
我又几百句几千句话趸在喉头,但是一句也解释不出来,怎么伸脖子也缓解不了喉咙里的难受。
这时候门口突然响起笃笃两声。
我和妈妈一齐看去,只见一个梳着背头拎着LV,极其优雅稳重的贵妇人带着墨镜站在门口,对方笑了一下,拿下墨镜,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孔来,“晏晏。”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表姐!!!”
后记
谁能想到最表姐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凭借着自己以前对这个世界的记忆活得风生水起,她再也不用忙着找工作了,此刻她已经是家财万贯了。
在后来的聊天中,妈妈逐渐接受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外甥女,也明白之前家里发生的一切。我也明白表姐从出门去溜达的时候起,她就已经想好要留在1999。
我和妈妈一齐发出了那个疑问,倒退15年,不亏吗?
表姐哈哈大笑,说1999年在经历一次又何妨,不要以为1999有多贫瘠,其实还有很多机遇,更何况我有未来的记忆。花15年感受一段奇异的人生,并且攒下了一笔巨款,值得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得是表姐啊。
至于雯雯,表姐说从那天后就失踪了,她的家人找了几天就放弃了,谁能想到15年后,她一分未老地站在2015年,我们谁也不清楚雯雯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失去了原先的身份,不过我想这正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