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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五老顾向苏祁求婚了。
没有花哨的排场，就像上世纪美国电影里的桥段。在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餐厅里，老实人找了一个自以为恰如其分实际上尴尬至极的时机，猝不及防又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枚钻戒。颤颤巍巍地念着那些准备已久但毫不属于他的对白，仿佛不立即答应便当场脑梗死给你看。
苏祁一边心里这么想着，一边假装惊喜地表达了愿意。一场自嗨的仪式过后，两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聊着苏祁将要出差去的日本。
老顾比苏祁大5岁，在建筑设计院工作，老实沉稳。俩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苏祁的气质以及文字工作带来的加成吸引了老顾。一来二去互生好感，便住在一起。
苏祁在一家小型商业杂志社工作，虽说应是爬格子为生，主要收入却来自各类活动和项目，出差随访也是惯有之事。苏祁自己倒是习以为常，一过三十，身边的人却染了疫病似的此起彼伏替她紧张起来。
接连几次乏味而不失尴尬的见面过后，苏祁彻底向“热心群众”们投降，恳求他们别再给自己接活了。也不是没有条件不错的对象，但同龄的所谓优质男性散发出的谜之自负把苏祁醺得喘不过气。
直到陈阿姨一手比着“川”字发誓这是最后一个，一手推搡着催促她赶紧换衣服立马见面，苏祁妥协着踏上鬼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的相亲之路。
而这次，她见到了老顾。与那些油腻的夸夸其谈不同，不会说话的老顾反而和苏祁更有话题。
就连顾老太太也只是内心想着就这傻儿子把个二手货当宝贝，对滴水不漏的苏祁却又挑不出半点毛病。而当老顾半调侃道两个年轻人打算丁克，一起旅游一起住养老院，老太太也只是用老花镜上方的余光瞟了一眼，说了句这倒好，不用我给你们带孩子。
反正已经没有了二十几岁时对男性的所有幻想，苏祁倒觉得老顾的诚恳与木讷有些傻的可爱。
B
老顾早在他俩认识不到半年的时候就想过求婚，活了三十多年只对书本和工作感兴趣，连个意淫对象都没有的老宅男第一次对一个活生生的女性动了心。
他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太作的姑娘应付不来，太懂事的又乏味，就好像在读“郭敬明”和“使用说明”，实在没劲不如各自安好。
直到遇见苏祁，好像蠢郭靖得到了九阴真经，任督十八脉瞬间通透。虽然介绍时张阿姨支支吾吾说对方结过婚，但“俩人没孩子” “小姑娘收入蛮好又稳定”这两句又让老太太硬气起来。于是原本的例行social却就此被套牢，老顾想着这辈子就她了。
一个周末下午俩人坐在沙发看电影，老顾聊着剧情，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地试探苏祁对俩人未来的看法。出乎他意料的是，苏祁犹豫了一下，起身把电视关了，侧坐着面对他，并告诉了他一个严肃的故事，关于苏祁的过去。
前一段婚姻中的她和前夫久久不能怀上孩子，经检查原因在于苏祁。几经努力未果，前夫在婆家不住的念叨中耗尽了对她的感情，于是提出离婚。苏祁深知是自己问题，毫无辩驳与纠缠地净身出户。苏祁说因为之前那一堆相亲对象从第一眼就判了死刑，也发展不到需要聊到这事的阶段，而老顾和他们都不一样。本想找个机会给老顾说明这一切，但自己却总享受着老顾带来的安全感畏缩不前。她希望老顾明白自己是一个不能生育的二婚女子，让他考虑好再作决定。从始至终苏祁都在用极为平静的语调阐述着，瘦小的身影却透着无限哀伤。
老顾听罢，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紧紧搂住眼前这个女人，发誓一辈子对她好。
“反正她没了我还是依然如之前那样优雅又潇洒，而我离开苏祁可能再来一个35年也遇不到这么好的姑娘。”念及此，老顾鼓起勇气再次求婚，没想到这次苏祁却爽快答应了，沉稳如他也禁不住开心得像个二傻子。
C
明天早上的飞机，苏祁又要去日本出差几天。
苏祁依旧独自熟练地整理着行李箱，反正每次带的都差不多。习以为常的不止她，老顾也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看书。手中的书越翻越快，老顾终于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起身拿着一个物事问她要不要带上。如此反复多次后，苏祁忍不住停下动作，命令他好好看书别添乱。
“你这戒指怎么不戴着啊，多好看啊”老顾一边遵命退出卧室一边嘟囔着。
苏祁内心翻了一个白眼，把抽屉推上，笑他幼稚，丢了给赔吗。
老顾想想也是，又坐回去继续翻书，内心想着上回选款式的时候就在两款里犹豫不决，如果真丢了立马把另一个拿下。想想自己还有个PLAN B居然有些得意，全然顾不上手里的书已经翻过了几个未知的章节。
嘀嘀嘀，苏祁手机收到一笔转账信息。
“才5万”苏祁想着，手里继续忙碌着，看了看柜子里的睡衣，犹豫着带哪套。
嘀嘀嘀，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短信。
“先过去等我这些拿去逛街明晚酒店见”
发件人是XXX公司X总，老顾读过苏祁给他和他公司写的系列报道，是她的重点客户之一。
什么臭毛病每次都不断句，苏祁一边念叨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左划删除，另一只手左摸摸右摸摸还是作出了决定，抽出柜子边缘的一条蕾丝睡裙，攥成一团。
总算搞定了，苏祁合上箱子，已经有些倦意上涌。老顾听到箱子合上的声音，忙不迭踏着小碎步进来念叨着给媳妇儿捏捏肩，并催促苏祁快快洗澡歇下，明早自己也好开车送她去机场。
换上苏祁买的纯棉情侣睡衣，老顾心满意足地搂着她合上了眼。
苏祁摸了摸腰间老顾的手，心想“反正借腹上位是不能了，这么久了什么也没提，那先这样也不错”。一边盘算着在日本该吃些什么、买些什么，随即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