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四月初一,往年的每个四月初一,那个小村庄都会像过年一般热闹。
街上熙熙攘攘,桥两边满是摆摊子的小贩,他们都是提前踩好了点儿的,还拿白色的颜料一样的东西歪歪扭扭的框出一个长方形,然后再在里面写一个“占”字儿。
赶庙会的人在商贩之间缓慢的穿梭着,那些在摊子上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们会黏住很多小女孩的目光。
小摊贩可能每年都会换一茬,但总有一两个像“钉子户”一样的存在。
- 在游乐场还只存在在电视机里的时候,庙会的那一隅就是小孩们不可多得的玩耍天地。
跳床和气床,就是那个“钉子户”。他们算着日子,能准确无误的出现在各个村庄开庙会的那几天。
那时,跟家里的大人要几块零花钱,再约上几个好友,付钱、脱鞋、窜进小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小小的一方跳跳床上,小孩子们起起落落的蹦跶着,他们还在比谁跳的更高。
耳边是他们没心没肺的笑声,身边是最要好的伙伴,头顶是怎么跳都够不着的湛蓝天空。当时唯一能让孩子们焦虑的,可能是学校是否会放假和当天是否会下雨...
正尽兴时,老板大叔会绕到跳床边上,手指一个个指出时间已经到了的小孩,黑色的八字胡再衬上那张黑皮肤的脸,严肃的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不过,老板大叔也会宽容一次。比如,午饭时刻,街上寂寂无人,如果你在这时去跳的,老板大叔是不会催你的哦!
每次从跳床上下来穿上鞋子还会在平地上跳两下,脚底的神经好像没缓过神来,软绵绵的,似乎跳起来还能够一够那蓝天。
气床比跳床更贵,想玩的话就得使尽浑身解数向家长撒娇了。它像一个充气的城堡一样立在哪里,随着里面小孩跑闹玩耍晃动着。
由于气床的个头太大老板并不能时刻关注着,所以不少家长会在看不见人的地方,让自己小孩子脱了鞋翻进去玩。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种行为,思考着可行性,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种做法。
当时还小,对错还没那么分明,只觉得如果被发现了,会很丢脸。
- 那时,还没有那么多人走出那座连绵群山包围起来的城镇,只需一个由头就能归拢到一起。
这天还是一场家庭大聚会。亲戚们分散在周边的几个村子里,各家赶庙会的日子他们心知肚明。
只需一个电话,甚至电话都不用打,都会在那天带着他们的礼物,不约而同走进你家里。
看着亲戚朋友们出现在自己家里,内心会有一种奇怪的欢呼雀跃。
这种快乐和去别人家聚会的快乐是不一样的,小小的心里,也曾萌生过家翁的情绪。
妈妈和奶奶在庙会前几天就会制定菜单、采购、制作半成品。当天,家里的每个大人都忙活到飞起。一边张罗着座位茶水,一边张罗着水果菜肴。
要不是初春的风已经带上微热的温度,要不是花草树木都已经抽出嫩绿色新芽,不然的话这种热闹的场景会让人生出一种过年的错觉。
吃过午餐后再闲唠几句,等主人家收拾完再一起上街去逛逛,去赶赶热闹,最后溜达到车站,挤上那天最拥挤的公交。
这场聚会,就这样圆满结束了。
主人家松了口气,亲戚们尽兴而归。
后来,一批人渐渐离世、一批人渐渐变老。有些东西在新生后盛行,有些东西在盛行后退却。
年轻的一辈正在努力追赶这个正在飞速发展的时代,我们不再偏安一隅。
如今,通讯工具代代相迭,层出不穷,而那些热闹终究是怎么也叫不回来了。
长大后,学习工作让我离家越来越远,家乡的庙会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了。
我深知,如今的庙会已经没有往日那般红火,只是像一个不可缺少的仪式一样被举行着。
好似一颗石子,在每年的今天激起一些在外的家乡人心中的点点波澜。
蓝天还是那个蓝天,可能跳床的老板大叔每年都还在那里,守着正在正正方方的跳床里玩耍的那些小孩子的童年。
可逐渐长大的少年们啊,眼睛望向了不同的方向。
只是偶尔想起,偶尔怀念,也会偶尔抬头看看是不是还是同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