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强子表现出的责任感,担当感以及对妻子的理解爱护,让叶子一辈子打心眼里感激!以至于多年后重温旧事,叶子还是禁不住眼含柔波!
于是,在30年前的那个晚饭后,叶子和强子来到了中心广场,开始了捞人生的第一桶金。那时的大街小巷,人们对新奇的事物充满了好感,整条街上也就二三个卖化妆用品的小摊,所以叶子和强子的小摊很快被围住了。叶子一一给大家讲解着产品的功效,使用后的效果,还热情的打开一支试用装,给现场每位女性都试用一下。她的热情感染了大家,很快卖出了五支指甲油,赚了1.38元!叶子激动坏了,劲头更大了!要知道那时候她一个月的工资才不到20元啊!她才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赚了两天的工资!她能不激动吗?
第一次出摊以胜利告终。强子也被媳妇的激情打动了,开始琢磨着用自己的特长也去赚外快。他找到了当地一家酒吧,当起了临时驻唱。在那个思想落后的年代里,强子留着一头披肩长发,穿着喇叭裤,尖头皮鞋,每晚准时登台献唱。他本身条件好,音质不错,所以很受人欢迎,一个晚上就挣了5元钱!
每天夜里,小夫妻俩数着自己一晚上的成就,都激动的夜不能寐,每每都在心底暗暗盘算着离自己的梦想还有多远…
叶子和强子搞副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他俩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首先震惊的是叶子的妈妈,这是一位刚强自尊的老人,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被人诟病!她找到了叶子,义正言辞的告诉她:“你就那么缺钱吗?你告诉我,你一天能挣多少?我每天给你同样的钱!”叶子并没有退缩:“妈,您能给我一天,两天,三天,但您能给我一辈子吗?您能给我一套房子吗?”母亲被她噎的接不上话来!恼羞成怒的说:“你再摆摊,就不是我女儿,咱俩一刀两断!”叶子哭了:“妈,我哪错了?我就想有自己的房子,我就想让您的日子过的轻松一些,我就想弟弟们能找个好媳妇,我就想我的孩子不要像我一样,我有错吗?……”叶子妈也禁不住老泪纵横:“闺女,咱丢不起这个人啊!”叶子擦了一把眼泪:“妈,我不偷不抢,凭双手挣钱吃饭,顶天立地!而且,我和强子一条心,我不丢人!谁爱说就说吧!”叶子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摇着头走了。
强子在酒吧驻唱的消息也被单位人知道了。他一下子成了“名人”,但同时也是“不良人士”的代名词。工友们都在背后议论他,嘲笑他,就连平时干活,大家也都开始孤立他,不愿多帮他!强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没有叶子强大的内心,所以纠结,痛苦,彷徨,甚至想到了放弃!反正大家都是这样清贫的过日子,反正大家都是在小房间里睡觉,我又何必一定要努力出头呢?他的状态被细心的叶子发现了。叶子及时和他沟通:别管别人怎么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咱夫妻一条心,黄土也能变成金!咱俩肯定是咱们这群人里最早买房的!等着看吧!望着妻子坚定的眼神,强子终于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和叶子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就这样,日子在一天又一天的忙碌重复中过去了,她俩依旧白天上班,晚上各忙各的。一年后,他俩打开存钱罐,看着满罐花花绿绿的纸币,小心翼翼的数着,都快有3000元的“巨款”了!夫妻俩不禁激动的又是唱又是跳!3000元呀,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市中心那套房子才1万元,不出5年,他们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啦!梦想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正当他们开足马力卯足劲的时候,叶子怀孕了!强子不想再让她去摆摊了,想让她安心在家里养胎,可叶子不想因这件事而影响自己的计划!她是个自律性极强的女人!两人第一次因摆摊这事吵了一架!公婆知道了,自然也开始干涉了!本就一直觉得他们“丢人”的公公,这回可有话题了,他拿出了中国多年来的家长制作风,大手一挥:不准出去!安心上班!安心养胎!等孩子出生再说!叶子可没那么容易被打败,她开始绝食反抗!反正肚子里是你们家的根,你们能不心慌?再说了,孕初期叶子也确实吃不下!
这下,强子慌了。他“姑奶奶,小祖宗”的哄着,做了一顿又一顿叶子爱吃的食物,但她丝毫不为所动!强子首先妥协了,答应她接下来的出摊他会一直陪着她,可叶子不行,她要一个人去,像以前一样!全家人拿她没辙!于是,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
孩子在一天天长大,肚子也一天天明显起来。人们都为这个女人所感动!每当从她的摊前经过,都会停下来看自己缺少点啥尽量买点。老顾客也更加照顾她啦,经常给她介绍新的朋友。就这样,怀孕不仅没有影响她的计划,反而比平时收入多了一成!每晚,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倒床上,累的腰酸背痛睡不着的时候,叶子也想到了放弃!可是,一想到马上要出世的孩子,想着自己不能让孩子从小就生活在这么狭小的环境里,她的力量就又来了!她在心里默默的告诉宝宝:妈妈在为咱们的新生活而奋斗,你也要努力健康哦!咱们一起加油!宝宝似乎和她有感应,整个孕期,除了初期的偶尔孕吐之外,其他的时间里,都安安静静的躺在妈妈的肚子里,听着妈妈每日和他人的对话,听着妈妈每天和顾客一分一分的砍价,也听着妈妈爽朗的笑声……感受着妈妈的能量!那时的人们还没有“胎教”意识,可叶子的孩子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胎教!
要回家安胎生宝宝了。叶子恋恋不舍的把自己所有的物件擦了又擦,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到了小箱子里。还是当初从娘家那里拿回来的那口木箱,虽然这两年挣了点钱,但叶子一直没舍得换新的!她一一告知这两年来一直支持关注自己的老顾客,自己要回家生孩子了,等生完宝宝还会再来,买回的东西如有不满意,她还会一一更换。顾客都被这个女人的真诚所打动!
叶子生了个男宝宝。公婆开心极了!他们给孩子取名“乐乐”,意为“开心快乐”。叶子也把更多的精力转移到了乐乐身上,每每看着乐乐白白胖胖的小模样,她都暗暗的下决心:给乐乐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她和强子的账上已经快有5000元了,再努力两年,就可以买房子了!想到这,叶子就又有动力了!娘家妈来看她,看着闺女身上仍是婚前的衣服,屋子里仍然摆着一些旧物件的时候,开口问她:“你辛苦了两年,摆了两年地摊,挣的钱呢?”叶子说:“我要攒够一万!买市中心那套大房子!”娘家妈不屑的撇撇嘴:“你还买房子?你咋不上天呢?我倒要看看你啥时候能买房子!”看着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叶子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实现梦想!
乐乐刚满月,叶子就要恢复出摊的习惯了。强子和家人知道拦也拦不住的。于是达成一致:强子晚上在家看宝宝,叶子出去摆摊,每天只摆两个小时!于是,那个仅消失一个月的女人又出现在中心广场上!老地方,老位置,老装备,老产品!这下,不仅是顾客被感动了,就连其他摆摊的同行也被感动了。大家都开始给她介绍顾客,介绍生意……叶子的摊前越来越热闹了!
她的品种也是越来越丰富了。新增加了一系列化妆品产品。她选产品的时候不看价格,反而挑最贵的来买。别人不解,她说:“我要保证质量,保证每一只产品到我的顾客手里时,是完整能用并且安全的!”这样,虽然她的产品是整个广场上最贵的,但她的生意却是最好的,顾客回头率也是最高的!
强子被叶子的状态打动着,吸引着。觉得自己媳妇儿身上天生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他更加珍惜她,疼爱她了。平时,她出摊,他就承包所有的家务:做饭,洗衣,扫除,照顾孩子,把屎把尿!叶子回家休息,他做好饭,烫好洗脚水,哄好乐乐!尽管公婆有百般的不乐意,可小两口的配合也是越来越默契,越来越幸福了!日子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乐乐刚学会走路,也跟着叶子去摆摊,小小年纪的他已经知道那些东西是一类的。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妈”,不是“爸”,而是“买”!每当光顾妈妈的小摊,他会用稚嫩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着“买,买……”,惹得人们都哈哈大笑,开心之余,都会愿意多拿几只产品回去使用。叶子的摊前,多了一位小天使,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但这也不是事儿啊!冬天的时候,孩子每次都是冻的哇哇大哭!累了困了的时候都是趴在小凳子上呼呼大睡!叶子心疼极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婆婆身体不好,公公需要照顾;娘家妈更不用说了,要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强子每晚要去歌厅唱歌,他也有自己的梦想啊!
最终,叶子狠了狠心,把刚刚一岁半的乐乐送到了一家全托制幼教中心!虽然一个月的费用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虽然乐乐还不会自己吃饭,说话还是吐字不清,但是,为了梦想,为了早日拥有一套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叶子还是下了狠心!就这样,这个刚刚触摸世界的孩子,在最需要父母关爱的年纪里,被父母放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哭着,闹着,但一切都不能让叶子改变决定!孩子幼小的心灵被狠狠的伤了,这也成了叶子一生最后悔的决定!乐乐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一直在叶子的心头萦绕……以至多年后,每次回想起这段,叶子都禁不住眼泛泪光的说:我当时怎么那么很心啊!
日子在叶子日复一日的奋斗中飞逝而过,在强子一首又一首的歌声中悄然滑过,也在乐乐一日又一日的身高增长中姗姗而来,又一个三年过去了,叶子和强子存够了1.5万元!足够可以买那套魂牵梦绕的大房子了!他们把沾着汗水和泪水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装起来,接上乐乐,一家三口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那家售楼部,5年前的1万元一套的房子现在涨到了1.5万!他俩手里的钱刚刚够!强子有些退缩了,房子一买,啥都没了!叶子却坚决要买,因为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她5年来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啊!
钱交出去了,换来了钥匙,一家三口来到属于自己的新房子里,宽敞,明亮,光线好,位置佳!看着多年的愿望终于成真,叶子禁不住痛哭流涕……泪光中,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妈妈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些被城管追得到处逃的日子,自己低三下四的求着;她仿佛看到了冰天雪地里,整个广场上就剩她一人在出摊,被冻的不时跺脚取暖……她仿佛看到了一群小混混来她的摊前捣乱,把她的东西乱扔,还出言不逊的调戏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挺着大肚子,一手啃着馒头,一手拉着箱子,去进货的艰难日子……她仿佛又一次听到了乐乐在被送到托班时的绝望哭泣声……
是啊,为了这个梦想,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太多!所幸,她一直不放弃,一直在努力!终于,梦想成真,破茧成蝶!这种感觉千金难求!这种经历,这种收获,这种奋斗,痛快淋漓!
又一个梦想的种子开始在叶子的心底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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