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收获季节往往都是雨水季节,特别是夏天的时候。并且,雨有的时候有征兆,有的时候却毫无征兆,有的时候晴空万里都能突然地飘起雨来。农家小孩刚刚把谷子晒在地上,雨就滴滴答答地起来了,人们就只能冒着雨匆忙地把刚搬出来的谷子又收起来。现在正正是农忙时候,西边刚刚冒出来朝阳的光线,许是因为昨天下了场大雨的原因,西边的天空被染成了同一纯度的橘红色。村民们纷纷起来,喂好家禽,简单的刨了两大碗白米饭,就急急忙忙地拿起农具出门去了。水田里的稻禾都沾上了露水,在朝阳的照射下泛起耀眼的闪光。露水顺着一颗一颗稻穗滑下,粘在最下方的谷子上,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金灿灿的稻谷在露水的作用下显得更加丰盛饱满,村里的叔叔婶婶也加快了采硕的动作。在别人家的稻田里都是一两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加两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外带还有几个小孩子。而我们家的水田里是相对比较突兀的,只有我妈妈孤单单的一人的身影。所以我们家的效率是远比不上别人家的。而且,妈妈也只有在中午的时候回了一趟家里,冲忙地灌了两碗粥,脸上还流淌着汗珠子,就有出门去了。
直到傍晚,妈妈干完农活,回到家已经是7点多了,天空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了。小月牙从山顶上慢慢地冒了出来。妈妈进家门的时候身上的汗还在流个不停,手上还拿着一扎青菜。妈妈把青菜仍在盆,摇了十来下水井将水沒过青菜。妈妈到厨房里拿起糟桶,勺了两勺粥,一勺糠,再将水装满,摇匀,然后倒到猪圈的槽里。接着又和了鸡食,放在笼子里,等鸡都进去后将笼子关上。忙得七七八八后,明月已经从西方的山头上缓缓地滑出来了,月光皎白无暇,周边还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点点星光,就像过年放烟花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星火一般,将乡村的夜空点缀得璀璨夺目。但我未见妈妈有一刻昂起头看过天空,一刻也没有!
忙完其他杂活,妈妈炒了一大盘青菜,我们去拿碗把饭盛满,就围在我们家的四方餐桌上吃饭。妈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青菜后,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了几口白米饭,吃得特别的香。而此时,我用筷子夹了几粒米往嘴里放。忍着喉咙痛顺着口水把食物滑溜进去。但是还是疼得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妈妈看到我没有太多变化的饭碗,问到:“怎么不吃了?将筷子和碗放了下来”,着急地问到:“喉咙很痛吗?”
我含着泪水看向妈妈,用力地点了点头。妈妈立马塞了几口饭,,然后把碗放下,冲到电视桌上翻找了一番,不久手上拿着一个绿色的电筒,按了一下,电筒的光闪了两下就黑点了,妈妈嘟喃:“电筒怎么又坏了。”妈妈走到天井向前面的房子大喊:“十五婆!十五婆!”
不会儿,对面的房子响起了回应:“怎么啦?”
妈妈:“借我个电筒,我家老二生病了,我要带她去街上药店看看。”
十五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好,你过来拿吧。”
妈妈把电筒拿回来后就蹲下来跟我说:“上来把我背你去看病。”我把双手搭在妈妈的肩上,慢慢地趴了上去。
妈妈背着我走在路上,村落里恶狗的吠声交错响起,在这宁静的乡村夜晚里带给我们心中带了恐惧。妈妈背着我迈着沉重的脚步。月光将我和妈妈叠在一块,照在马路上,就像一个驼背的老人拖着双腿吃力地在移动。突然,我的痛觉神经收到了猛烈的冲击,我忍不住:“咝~”地喊了出来,妈妈半带着哽咽的声音问道:“疼吗。”
我说:“疼!”
妈妈把我的脑袋换到了右边的肩膀上:“那这样背呢,还疼吗。”
我说:“不疼,喉咙好痛,妈,你别老问。”
我小的时候发育得特别好,骨架比别家孩子的大,身高还比别家孩子高出一大截,当时我已经读小学二年级了,班上的男生都没几个有我这样身高的,而我的妈妈又是娇小玲珑身型的,除开她那像一般妇女一样发福的身体外,我跟她站一块身形都不分伯仲,所以妈妈背着我是有些吃力的。那时候爸爸在外地打工,家里就只有妈妈一个大人,照顾着我家四姐弟,妈妈那时也是二十来岁的光景。想想的现在自己也是二十多岁,从思想中还从未认为自己是个大人,潜意识里自己都还很小。并且,一遇到什么事总是习惯往身边寻求帮助,当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的时候,内心总是很慌乱,六神无主,委屈得想哭。我现在无法体会那时候妈妈的心情,但是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妈妈说话的声音里带走慌乱和强压着的哭意。只是她知道她不能哭,因为那时她还要照顾我,她哭了也没有用,因为没有人会帮助她,家里就她一个大人,她要顶起这个家。
月光零星地洒落在这乡镇的泥路上,我安静地趴在妈妈的背上,时不时难忍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呢喃。妈妈一手托着我的屁股,一手拿着从邻居家借来的电筒照着前方,脚步匆忙而稳当。耳边的呱呱和吱吱的声音交错响起,时高时低。用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我和妈妈到达了平地街的阿超门诊部。还是按往常一样超叔给我开了几服消炎止疼的药。超叔跟我妈说:“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妈妈说:“我知道,明天就带她去,但是她现在很疼,吃这些药抵用吗?”
超叔一边捡药一边跟妈妈说道:“这些药只是让她暂时没那么疼。所以还是要尽快带她去医院。”
妈妈紧皱眉头:“那她现在严重吗?她......”妈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超叔慢慢悠悠地把捡好的药放进塑料袋里,头也不抬:“没什么大问题的。”
妈妈听后,深深地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在超叔那吃了药,妈妈就又背着我沿着乡镇的小路回家了。我因为刚吃了药,很快就趴在妈妈背上睡着了。妈妈依旧手支着电筒,伴着稻田里的夜猫子热闹的叫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家,月亮还挂在当空,洒下了零星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