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爱已成空
至逸华阁,李翰文看着文君倚在窗前的背影,有几丝恍惚,诚然自己以往苦苦压抑心底的那抹爱恋,只因彼此是堂兄妹,时至今日,却又变成了非亲非故,想想造化真是弄人。
佳人已作他人妇,自个儿也已是赵府姑爷,堂堂须眉成了倒插门,诚然奕澜温柔贤淑,对自己又情深意重,奈何岳母却对自己颇有微词,说到底,一个男子无力赡养一家老小,又怎会如她老人家的意呢!
李翰文忧思满怀,进门时不小心碰到了门槛,脚趾奇痛,不觉“哎呦"一声。
文君闻声回眸,遣翠儿将堂兄扶进内厅,待两人坐定后,翠儿自去沏茶不提。
不消多时,小玉端着茶盘进门,文君不见翠儿,虽感诧异,但也无心细问,心下正思忖着如何将景陶托付之言悉数相告,于是温婉道:“堂兄,不知你可还记得景陶小妹?”
“自然记得,听奕澜说起,几日前已与景萍一道进宫当差,唉,想来宫中的日子怎能与自家相比,定是苦了她二人了。”
文君瞧着绿玉杯怔仲半晌,方举眸道:“其实景陶小妹进宫前曾特意托我一事,让我无论如何要当面与你言及,她……非常……非常喜欢你……”
“怎会……唉,我李翰文手无缚鸡之力,也无功名在身,说白了,只是一介无用的书生,不值得她喜欢……”
“堂兄,你万不可气馁,人道青山常在,不愁无柴可烧,尽人事,看天运,文君始终相信,以堂兄的人品才情,往后定会有一番济世作为。”
李翰文苦笑道:“君妹,有时我觉得做人好难啊……真怀念我们小时候的日子,整日里喜乐,哪知这人世之苦呢……”
“堂兄,你莫要那么想,假以时日,一切自会好起来的……”
话尚未说完,文君轻轻地抚摸着额头,丝丝晕眩袭来,越来越晕,终于把持不住,整个人无力地伏在案几之上,失去了知觉。
李翰文见状惊起,本能地起身想扶起君夫人:“文君,你这是怎么了……我也好晕……”
说罢只觉头重脚轻,软绵绵仿佛踩着云朵,一个踉跄,整个人晕倒在紫檀木地板上,也无知无觉。
而窗外,圆月高悬,清风徐徐,繁花娇艳欲滴,它们浑然不知内厅究竟所为何事?
的确,人心之可怖,圆月清风又如何能知晓呢!
待文君与李翰文醒来之时,已是卧榻之上,却也是身着单薄寝衣,孤男寡女身着单薄寝衣锦寝里相拥。
李翰文见文君躺在自己身边,慌忙一跃而起,头依然胀痛,右手托住头部,左手抓了袍子,他隐隐感觉自己和文君被人算计了,环顾左右,只见翠儿正泪流满面的摇着文君:“君夫人,你快醒醒呀,怎么会这样,都是我的疏忽,都怪我呀!”
翠儿见李翰文已醒,赶紧收住哭泣道:“李姑爷,你赶紧走吧,这是非之地,我劝你往后别再踏足了,若再有下一次,真的会害死君夫人和你自个儿的,这个时辰,想必奕澜小姐定到了后大门,你快去吧!”
李翰文速速将衣袍穿戴完毕,走至门口,依然不甚放心地朝文君张望,翠儿使劲地摇头又努嘴,一脸焦急之状,最终,李翰文懊恼地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待得文君醒转过来,小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事情原委悉数相告,当时叶夫人是如何咄咄逼人,甚至挑唆慕容景阳将二人交由祠堂,浸猪笼,以保慕容府清白门风,而慕容景阳彼时又是何等的怒不可遏,花瓶古籍都被狠狠地撒了一地,蓉夫人是冷眼旁观,丽夫人是心满意足,喜悦之情尽现。最后还是由慕容老将军与上官夫人出面,平息了此事,但慕容景阳决绝地发话:君夫人从此禁足逸华阁,而他,此生与君夫人死生不再相见。
“死生不再相见,此番言语是他亲口所言么?”君夫人像是在询问,又似自言自语,才一日光景,昨日的枕边人口出如此绝情之语,文君只觉整个身子都掉进了冰窟,颤抖不止!
“以他的聪颖,他怎会不知此事定有蹊跷,又怎会不知有人从中作梗,他只是被自己心中的那根刺给伤了……也罢,死生不再相见,他既如此,我定成全他……”文君虽如此说着,可滴滴清泪还是自眼眸无声滑落,在前襟晕染成朵朵冤屈的花魂,又渐渐消失于无形。
翠儿见状,近前替文君轻轻拭泪,又不无担忧地说道:“君夫人,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大公子这次真的动气了,多怪我粗心,我早该提防着小玉这贱丫头,我就疑惑着近来她和芷兰走得怪近的,没想到……”
文君摆摆手,制止翠儿别再往下说了。
待心境稍稍平静后,她回望窗外,才觉夜已深,而今夜,自己怕是不得成眠,想到慕容景阳那句“死生不再相见”,心口已隐隐作痛。
心之疼痛已够折磨人,更何况那纯美往昔还在脑海里一幕幕重现。
杏子林里漫天杏花雨,中秋画舫呵痒戏娱,还有那耳畔柔语:“文君,我与你同去钱塘,赏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可好!”
君夫人平日里蓄积起来的所有坚韧矜持,皆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此时此刻,才明晓自个儿竟那么在意他,而他,却已拒自己千里万里。
此时,响起了叩门之声,文君与翠儿四目对望。
翠儿疑惑着起身开门,欲知来者何人?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