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啊建,河沟村夏凉是我爹,为啥说到我爹呢?因为我爹是个人物,小时候每当有人要打我的时候我就说:
“你试试看,看我爹怎么收拾你,我爹可是夏凉夏书记。”
夏书记一生忠于党忠于人民,却在文化大革命中被党和人民要了命,连他媳妇也在他落难时早早地就收拾包袱跟人跑了。
你问我有没有跟着跑,我当然没有,我生是河沟村的人,死是河沟村的鬼,河沟村里还长着我的心上人。
我娘是个没良心的,我爹当书记那时一个月到头工资一分不少地上交,村里发了点好吃的好喝的自个儿舍不得吃拿到家里来都给她吃了,她还一直嫌弃我爹生了个疯子,我爹落了难她第一个跑,她才疯呢!我听隔壁崔英嬷整天说阎王爷专门抓没良心的人下地狱,要在油里炸水里煮的,那白痴她不知道,我偏不告诉她,让她以后到地狱里煎熬。
不说她了,来说说我吧,我夏建自那时起就成了孤儿,那时我几岁来着?十三还是二十三了?我也忘了我现在几岁了,不过不要紧,年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经历。
我自那时起就知道我只能靠我自己了,可我不怕,我啊建有一身牛力,去哪都能干好活,而我家刚好还有两亩地,这地就和春莲他们家的地连在一起。
我也是个吃苦耐劳的年轻人,这话可不是我自夸,是春莲她爹说的,两亩田地一年四季我都把它打理得妥妥当当的,该翻土翻土,该插秧插秧,该除草除草,该泼屎撒尿就泼屎撒尿,该收割就收割,就这么一年年的,我看着稻苗青了又黄,稻子收了又种,看着春莲从一个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春莲长得可好看了,她眼角的那颗大黑痣最好看,那是我上辈子点下的,让我自己这辈子好找到她。这一晃一晃的春莲就到了嫁人的年纪的,我在田埂边上跟她爹提了好几回,春莲得做我媳妇,但我老丈人总是看着我笑笑,也不搭我话,春莲现在更是看了我连招呼都不打,火急火燎地避开我,我就觉得那女子是害羞了。可我就是喜欢害羞的女子。
河沟村的村民们都喜欢热闹,每晚上吃完饭那会,男人们就喜欢到祠堂里摸牌,女人们就喜欢到埕前老榕树下聊是非,
“听说夏老书记那儿子想娶春莲呢!嘿嘿嘿”
“哎呦,那这样说来破面虎有人要啦?这也好,老姑娘终于有着落了。”
“这月老倒是会牵线,一个疯跟一个花的,都少别人一点倒是合适。”
“哎,你们说那他们将来娃娃可会也少别人点?”
“哎呦,韭菜婶你也说太远了,春莲家说不定还不同意呢?”
我就是在听到春莲两个字时凑上前去的,
“春莲不愿意啥?”
韭菜婶转过头来被我吓了一跳,虽然不道德,但我确实为我吓到她感到高兴,我咧着嘴笑得脸都皱起来了,
“春莲不愿意啥?”
“不愿意嫁给你呗。”韭菜婶这话一说我可就不愿意听了,当下扯起她的衣襟往外拉,那衣服被我一用力便扯破了,两颗奶子虽有胸罩包裹着也被能人瞧见一半,旁边的女人边憋着笑边劝我快放手,韭菜婶子说着玩的。我当下心里只想着春莲,怒气上涌岂是说停就停的,当下揪着她跑来荡去的,让她哗哗大叫着捶着我打,可我不疼,她说春莲不能嫁给我才让我心疼。
这事最后是夏天单,也就是韭菜婶她男人跟我打斗了一场才结束的,我当然不会输给他,我夏建有的就是一身牛力,可是祠堂里,榕树下的男人女人都来跟我说韭菜婶只是开个玩笑,春莲会嫁给我的。当时春莲的名字就像一壶水,滋滋地浇灭了我心头的怒气,我住了手,放过他们。听着夏天单狠声骂她女人丢人现眼,又听着韭菜婶哭哭啼啼地往家里跑,我也离开了。
春莲会嫁给我,这事我是知道的,连田地里的稻谷都知道,那天我问它们春莲会不会嫁给我,它们二话不说就接连着点头,我一开心便跑到祠堂前边的河里凫水,春莲就是那时候拿着她家里的白菜来洗的,有时候缘分真的是注定好的,这一天就注定我要跟春莲见面。春莲刚到河边时我还在水里闭气,我夏建除了有一身牛力,还是个凫水闭气的好手,我在水里数着春莲洗第一片菜叶,第二片菜叶,那手在水里干干净净的,柔柔的一摇一晃,好像是个白雪公主在水中跳舞,我一不小心就看痴了,竟连闭气都忘记了,当下呛了一口水,赶紧游上水面喘一口气,春莲被水底的人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扔下了白菜便跑了,那一声“啊”我一直舍不得忘记,是她喉咙里带着点痰,既紧张又害怕发出来的一声“啊”,绵绵的,甜甜的,我拣起了她的白菜,坐在青石板的河阶上回味着,春莲的“啊”还真是好听。
那颗白菜我舍不得吃,我把它晒成了干菜挂在我的床头上,每晚望着它总能想起春莲,想到春莲我便能安然入睡。日子就这么美妙地过着。
可是最终春莲并没有嫁给我,她嫁给了隔壁村的跛脚武田军,那武田军长得没我好看,肯定是春莲她爹逼着她嫁的,这么想着我就埋怨起春莲她爹了,看见他也不跟他打招呼,田地里干活总喜欢掐掉他的庄稼,经过他的菜地也不忘呸他两口痰,那一天痰刚咳在口里还没呸,斜眼就看见他站在前边看着我,他扛着锄头还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