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一个不长不短,若不若无的梦。
然后在凌晨四点醒来。
窝在被子里抽了根烟,烟头燎了你的眉毛,你才清醒过来。
然后你赤着脚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空荡荡的街。
路灯昏黄,偶尔有汽车呼啸,远处的街角有狗在叫。
旁边有椅子,你坐了下来,月光照着你的胸膛,一片惨淡。
才二十八岁,你的肌肉就已经松弛,骨头也开始松散,头发长了就剪,胡子长了又短。
喝了满满一杯已经记不清放了多久过期与否酸溜溜的果汁你才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你开了灯,走到卫生间,放了水,洗了脸,接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你瞳孔放大,眼神散乱,胡须纠缠,眉上有了皱纹,长期的失眠让你眼神空洞,意识崩坏。
真是一个可怜的年轻人。
有人说你是恋童癖,可你只是一个单纯的喜欢可爱的小孩,你本该是一个父亲的年纪,如今虽然你空身一人,却不能允许别人的指摘。
你自己觉得你有性瘾,是一个孤独的病人,可你自己知道,似乎只有性爱才能感觉得到生命的存在,尽管你心里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朋友尽皆散去,你孤身一人,你知道这并不是你想要的存在,经常做着一些若有若无的梦,醒来之后又全然忘记。
只记得梦里经常有一个牧羊人在一棵老槐树树下朝南而坐,双手合十,远处是成群的牛羊和无边无际的天蓝。
江水流到天上,河谷倒悬,呼吸灼热,风声凛冽。
你像杀死那个长得很像你的二十八岁的西安人。
古希腊有一种死法,那些穿着亚麻布长袍的哲学家们喜欢闭气而死。
美洲的一群作家们,开始染上霍乱,在一次酣畅淋漓的性爱之后,吃一颗子弹。
印度的绝食而死,日本的自悬而亡。
那些对你而言,都难免有些痛苦,况且在你的国家,你很难找到一颗坚实的子弹和一个可以让你酣畅淋漓的女人。
这样的情况和遭遇,让你很难受,所以你又开始刮胡子。
以前三天一次,现在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
那些来不及生长的胡须还未冒出头来,就被你剃刮干净,这样的感觉让你很舒服,有时候你会想如果在刮胡子的时候死去,没准能成为一件路人的笑谈,想到他们嫌弃和哂笑的嘴脸,你就能开心的笑出声来。
剃刀刮破了你的下颚,鲜血流出,顺着你的脖颈流到胸膛,你感到一丝丝的灼热和清爽,镜子里那一道缓缓而下的红线,像一条红色的千足虫,爬向你的心脏。
刮完胡子,擦洗了一遍身体,你关掉卫生间的灯然后走到客厅里。
此刻你浑身赤裸,从头顶到脚踝都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晚风透过落地窗,在客厅里游荡,侵扰和卷袭着你的肉体,你感到周身舒畅。
地上摞着你新买的书,书架上也有,你看书看的很慢,却很喜欢买,看着厚厚的书的身边放着,你会感觉到很满足。
墙上挂着你新买的画,大胆的用色和粗旷的线条都让你神魂颠倒。
桌上摆着你和你妻子的合影,背景是一片海滩,你的手搭着她的肩膀,远方有海鸥在飞,天空很蓝。
可是后来的一天,你在你的梦里和那个牧羊人聊天时,你的妻子轻吻了一下你的额头,跟那个给你和她拍合照的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想起她,你的心就开始痛,也不想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尽管你已经穿上了熨好的衣服,打好了领带,穿上了那双你只穿过一次的啄木鸟皮鞋,站在了窗台上。
你住在三十三层,离地九十米,身体落到地上需要九点一秒。
在空中落下的这将近十秒的时间里,你甚至可以写一封三十字的遗书。
“那些我爱过的女人,对不起。”
“那些爱过我的女人,对不起。”
“妈妈,对不起。”
“再见了,人间。”
刚好三十个字,不长不短。
这么一想,你好像就不再想她了,然后你纵身跳下,跳入被黎明撕裂的夜空。
这么一来,事情好像又有了变故,你发现今夜的月亮很圆,风却很大,它迷了你的眼睛,让你的眼泪流下。
一眨眼的功夫,你离地就只剩下了十米,你发觉你用上你积累了一生的知识才只能在你的脸皮落在地上前写出五个字。
“妈妈,对不起。”
连落款都来不及写,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