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怕她提前跑了呀,得哄着点!”
说这话的是跟姥姥住在同一间病房的患者的老伴。说话时的他眼里带笑,额头上有皱纹。
【02】
姥姥因为糖尿病需要住在医院一段时间,而正在假期的我也正好可以去医院照看她。她的病房在医院二层的内分泌科,一条走廊,10间病房,每间病房都住满了人,没有一张空床。有些患者很严重,生活已经无法自理;有些患者病情完全可以通过治疗进行控制,我的姥姥属于第二种,她的病房号是07。
整间病房有3位病人,姥姥在中间,左边是一对养蜂的老夫妇,生病的是女方,男方是来陪着照顾的,他正是文章开头对话的主人公。右边是一位退休的教师和她的看护。
糖尿病人在医院除去必要的输液治疗以外,主要做的两件事就是控制饮食和适量运动。说白了就是“管住嘴,迈开腿。”这样才能控制血糖。跟减肥的道理一样,所以在这个科室最热闹的就是吃饭前后,饭前,家属或看护们忙着买饭和热饭,医生在一间间病房的逐个测量餐前血糖。
【02】
饭点到了,和往常一样,一个男人带着保温箱推门进来,他是那位退休教师的老公,职业是名厨师,每天准时来送饭。他和看护默契的把床位上调到合适的位置,让老教师可以舒服的靠着吃饭,然后摆好饭菜,等老教师开吃后,自己又把一旁的椅子拿过来和左边养蜂的男人坐到了一起,他们每天都会在一起吃饭,还喜欢凑在一起喝点小酒。
老教师总是说“他呀,就这样,没人陪出不下去饭。”而两个大男人喝酒的时候好像个小孩子,狡辩说“我们这不是嘴馋,是为了给这屋消消毒。”
养蜂的男人也跟着帮腔说“你们是前线,我们是后勤部长,都要照顾好,哈哈哈。”
就这样,碰杯的声音、说话声、笑声、咀嚼的声音,甚至是一声突然的饱嗝,让整间病房并不想是住着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而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相约在一起聚会聊天。酒足饭饱后,有一缕阳光射进窗,晒红了几人的脸,又暖了几人的心间。
【03】
左边床位那个养蜂的女人因为脚受伤了已经在床上躺了20多天了,在床上待得太久了屁股都是麻的,她的老伴总是帮她翻身,然后给她按摩腿脚,有时下手稍微重了些,女人就会挥手拍他说“你去一边去,疼死我了。”然后男人立马说“我轻点轻点,你别乱动,要不然那个输液针又该歪了,你又得重新扎。”之后继续低头按摩。
一旁的姥姥调侃道“你看你老伴对你多好!”女人笑了笑,并不说话,男人听见说“我怕她提前跑了呀,得哄着点。”这话很像热恋时的男方在哄女朋友时说的话,而在这里,当地点变成医院时,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句话里藏着多少小心翼翼的情意。
【04】
养蜂的女人请我帮忙,因为没有带足够换洗的衣物,而她俩从外地来,对周围并不熟悉,所以她希望我带着她老伴去附近的商场帮她买条裤子也给老伴买个帽子。我答应了。
我和他到商场后,他说想去看看麦片。导购一直在推荐正在做活动的麦片,而他却拿了另一个货架上的,他说“她呀,吃惯这个牌子的了,换别的,她不习惯。”那一刻,我有点羡慕那个女人。
之后,我们便开始了挑裤子之旅,他会细细的挑,仔细的看,并不嫌麻烦,而到找自己的帽子时,走了一两家,就说:“算了,改天再买吧,先回去吧!”
最后,我们买了一条紫色的裤子和两大包麦片回去了,都是给她的。裤子很合适,麦片老样子。
【05】
他们俩在医院的日子并不舒服,有很多检查,要跑上跑下,要抽很多血,却很少睡踏实的觉。饭后,女人要去走廊走走的时候,从来不让男人陪,说:“我吃多了,自己去溜溜。”让男人在病床上歇歇。
有一次,我去卫生间的时候,却看见女人在走廊的座椅上睡着了。或许,这世上都是这样,爱人之间的很多口是心非里都是心疼和关爱。
【06】
在医院的病房,我能看到很多场景,有些场景总是让我感觉酸酸的,不知如何反应。
比如医生办公室的黑板上写着“13号床,xxx”(一个学术名词,我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是后面的8个字却直白的不像话,“家属不让告诉患者”。
又或者,在长长的走廊里,穿着病号服的老人两侧坐着家属,却没有任何交流,一左一右都在玩着手机,老人就靠着椅子晃了神……
可也正是在这个有些冰冷,充斥着力不从心和无可奈何的一间病房里,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感,这种感觉充实而温暖。在这里,没有人聊永远,深刻的是每一天。
【结】
天有时很冷,甚至偶有大风,但身旁有人,眼里有光,心里就能有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