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妻王弗:
弗儿,你我已十年未曾谋面了吧,每每回想起你的音容相貌,都会有一道暖流涌过,浸润我干枯而哀伤的心。我还记得那年你我初次相逢的契机,梅州岷江畔,苍山翠岭间,苍天赐姻缘,共题“唤鱼池”。正是这唤鱼池旁的心有灵犀,岳父才将你许配给了我。
依稀记得那个晚上,花好月圆佳人笑,烛影摇红向夜阑。揭开你红头巾的那一刻,我才第一次看到了你倾城的容颜,艳如桃李,肤如凝脂,巧笑倩兮。虽是第一次见你,我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我们的姻缘早已命中注定。那年,你十六,我十九。。。。。。
你我结为夫妻后,你的知书达理,你的深明大义,你的聪慧贤淑,更是深深折服了我。弗儿,你生性淡泊恬静,甘于和我共守贫寒,温婉善良,陪我度过人生中多少个失落的日日夜夜,你的每一天陪伴,每一寸柔情,都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春日,你我郊游踏青,共放纸鸢,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夏日,你我凉亭赏荷,柔情蜜意,深情款款;秋日,你我漫步枫林,聆听枫叶簌簌飘落的声音,纵赏遍野红枫;冬日,你我在炉火旁相依相偎,共赏雪景,谈笑风生。。。。。。往日的一幕一幕,时常在我眼前重现,挥之不去。。。。。。
我多想和你就这样相互陪伴,共度余生。然而天命无常,平治二年,你就在京师病逝,方才27岁,徒留我一人空自痛心疾首。你我琴瑟相谐,举案齐眉的日子,终究一去不复返了。。。。。。
转眼之间,十年光景匆匆而去,你的容颜在我梦里时时浮现,你,依然那么温婉动人,而我,宦海沉浮数载,风尘仆仆,双鬓白发日渐增多,不知道纵使你我再次重逢,你是否还能认出我的面孔?是否依然爱着我,即便已是憔悴苍老的模样?
这么多年,你一人孤独得留在此地,是否心里存了满腹的寂寞?我的心酸愁苦尚且可与外人排解,你的凄凉更与何人诉说?
今夜,我又一次梦到了你,弗儿,你依然明眸皓齿,恬静温柔,我看到了你,你在小窗前正对着铜镜梳妆,装扮得这么楚楚动人,是要嫁给我吗?我慢慢的走到你的身后,你缓缓转过了头,我与你就这样相望着,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我的口张了张,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轻轻睁开双眼,眸中早已热泪盈眶,床头的布枕已被浸湿,月光透过小窗,一束束得照到了我的床前,起身登上阁顶,极目远眺,那明月照耀着,长着小松树的坟山,就是我思念你年年痛欲断肠的地方吧。
此情此景,一股悲绪涌上心头,脑海又浮现你动人的面庞,不由提笔写下:
《城江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你的夫君:
苏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