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荠菜
正月初一，又一次去挖荠菜，挖荠菜是每年回乡的保留节目。每次挖荠菜，总有好多有趣的地方。今年又和写作文的事勾搭上了。
上午先在老地方，菜园地，稻田，玉米地，田埂，坡边找，看到很多野菜或野草，但不见荠菜。最后只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一棵，失望是有，但也有希望。
听说另一处有，还是葡萄园，又来兴趣，急忙开车赶去。先换鞋减衣，再准备铲子，篮子等物，然后呼三喝六，带着两个大人，五个孩子，走田埂小径，兴奋而往。路上见喜鹊，画眉，还听到鸡鸭声，还有雉鸡野鸡声。路过是一条河，雪化之后，水量大些，但还是小溪淙淙。河两岸是猕猴桃园，葡萄园，现代农业已从种稻种麦向经济作物转换。
开门进园，因着是亲戚村的园子，是不会有人干涉的。进入园子，见到一垄一垄葡萄藤，剪去老枝散枝，半截桩，那一排排被水泥桩，铁丝架，塑料绳固定的葡萄藤，看上去是刚劲的，有力度。而成排看去，也是壮观的，壮美的。土垄野草泛绿，野菜大概藏在其间，那荠菜更可能藏在草间。
荠菜，也称地菜，是不显眼不张扬的，其形细长如锯，冬春时野荠菜是匍匐在地，经霜过雪，会被冻枯，颜色褐色多，或枯黑或枯白，又紧贴地表，和土地颜色相近，很难辩认，故称地菜。难找难觅，非蹲在地上，不易寻得。还有常与庄稼相伴，若是不耕不耘，是难以发现的。但地菜味香，喜欢的人是爱之深的。作菜，包饺子或馄饨，是名品佳吃。
入园，我们去了10个人，四大人，6个孩子，孩子有大学生，高中生，初中生各1人，小学生3人。带6把铲，一个竹篮。按照先前挖过人的指引，越过挖过的，就分工合作，开始挖。时间下午四点多，阳光温暖，园子敞亮，找起来很容易，是蹲下找很容易的，站着是野荠菜野草野菜难看清的。
找到可挖的地垄，看到葡萄架下是翻过土，除过草，是光的，没有荠菜。那就在这垄间沟边找，开始是有小小的，或是把其他野菜当成荠菜的。沟边野草厚，青绿惹人，不见冬霜冬雪欺凌的痕迹。而其他野菜有差不多的，叶色相似，只是叶形不同，称为倒茬菜的，常被混了。再仔细看，那菜中间有苔，而荠菜还没长出苔，也没到开花时，很多是小小嫩苗，真的不显眼。蹲下可见，远看不显。
那就慢找，快挖。一开始大家兴致高。两位女学生一组，一条沟两边垄找和挖。红衣身影，大地绿色背影，无叶葡萄架下，这是劳动的女孩，浅蹲慢挪，一手翻找，一手铲，先是辩认，后是清晰，再是找得快。先挖不熟练，容易挖浅，而荠菜叶散四落。后熟悉准，挖深便是完整。挖出来，那根上是小块泥大块泥，抖抖，才是挖好。然后叫着最小的弟弟来运走，用着运字，封他为运输部长。他才乐意来回跑。
这对表姐妹，大的高二，罗彬冰，小点是初二生，周也。大的是姑家，表姐。小男是小姑家的，小一生，刘彦哲。会说道的小家伙。
大人特点，是干活，来了就挖。其中二姑父独个一垄，很实诚的干起来，有时提醒都挖大的，小的留着。埋头干活，一板一眼，向前再向前。以周家叫，是二姑爷，周也叫，罗先富是也。
还有一人独自挖，用力用心，因是她的需要，她就是咱家，周也叫大姑。找起荠菜一丝不苟，时而也说挖大的，留小的，并挖多起喊着刘彦喆来运，叫着侄儿周冉，五年级小学生来运走，好像这小小荠菜已是大物件，或是数量惊天。夸张的语气，孩子们高兴兴奋。
再一组，就是咱的事。我和一小学六年级学生罗翔一起一沟两垄，而周冉就跟着我，帮我捡，或捧在手心然后运到竹篮里。开始，罗翔问，哪是哪不是，先是把倒茬菜偶当荠菜，稍后他就认准，辨别得快，挖的比我快，拣着大的找，挖这边挖那边，还是快的。其次，他的反应敏锐，又很专注，做事一丝不苟。好品质。后来他累了，周冉说休息下，罗翔说靠一靠。就靠在葡萄架上。我说，他用词准确，他说就是“靠”，并找一个好理由。
我边找边挖，周冉帮忙，并和我们三人聊天，偶尔咱家大学生参与，又有其他人的声音传来。这挖野菜成了一场关于这那的对话。
先是我跟周冉关于荠菜的对话。他问”这是荠菜？”我看是“倒茬菜。”并说出。罗翔就说“荠菜没芯（没抽苔）。”我补句：“叶子像锯齿。”周冉说：“哦。“辩识清楚，他就指这是那是，并叫我挖。
挖的时候，我有时会挖得浅，而从根上部挖散，也有些心疼之感，特别是那些青嫩大棵的。这荠菜，很特别，就是看上去枯黄褐黑的，一旦入水，好多洗出青绿的。除非叶真的枯死或烂掉的。神奇着。
边挖边挖，我们就聊起。问两小学生：“为什么现在挖荠菜吃？”罗翔挖的带劲，而周冉和我说的多，说：”好吃。”我说：”为什么好吃？”他说：”口味好。“这时又加上：”绿色，环保。”我又问：”哪过去为什么不挖不吃？”他答不上来。现在当地人也少有挖，除非我们每年回，或从上海等回来，偶尔挖的。原来这里叫地菜，野菜贱，味大，闹油，在缺衣少食的年代，是不会受待见，即使闹荒，也是一把地菜一肚子黄水的。野菜吃多了，并不是补品，相反会闹些什么病。今天在营养大肉大鱼多时，偶尔拿来调剂，才会有兴致的。但习惯上，当地还是当贱菜不理的。
再聊下去，本次受着要帮孩子讲作文之要务，这可能是个机会。就顺便说：“这就是作文，写出就是好作文。”几个孩子问：”要写作文吗？”我随口说：“要，挖的写一篇，不干的两篇。”这时反应大了，各有不同说道。两个女孩说，“不写，要写作文就不挖了。”站起停下一会儿，然后继续。而搬竹篮的，说：“不写，就不写。”最小最皮，也敢说。罗翔说：”我不写。”周冉说：”我写不了，写不长，写不了多少字。“我一看，呵，这可是马蜂窝，捣不得？
我边挖，边说，这为什么是这作文，把这挖荠菜的事写下，再添点油加点醋，就是好作文。“这里有挖野菜的人，是哪些，怎么想挖的，谁带的，在哪，在葡萄园，葡萄架下，是很浪漫的。……”我说，就五音不准的唱起“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这时他们大笑，儿子打趣我，说”他不能开演唱会，会走光人的。”又一阵笑。
作文之道，在于观察，在于表达，在于转换。我又聊起，说：“为什么这是好作文？”周冉问：“我写不了怎么办？”我说：“这可写先辨认，再挖，有方法，有工具，……””还可以观察别人劳动场景，再挖的人的感受，再有是今天过去食品的变化，再有还有人的口味变化，品位品质，还有这一个荠菜，植物学，观察颜色，察看形状，网上寻找医药功能，……还有在这浪漫的葡萄架下，这事一头头一件件，再加这联系，那勾搭，便是文字无限。
孩子听了，少了讨论写不写，挖的照旧，而我和周冉边聊边朝那头挖去，运输开始喊累。我说这又是作文，孩子笑。”不写。“然后就休息下而用词不同，表扬罗翔用词准确，反应快。
再往下，故事往往是不同的，眼口不同，问题不同，也会不同结果。挖到半小时后，去道观玩的刘彦哲周冉爸妈来了。他们找错路，只在对岸说话，找不到路，进不来，帮不了。这时两个女孩和罗翔刘彦哲就不在挖而是跑出去玩去了。这时周冉也想走。我说：“再坚持会。”他想走又没有走。他大姑：”周冉，你最厉害，能留下。我告诉你，做大事的，就是做别人不做的事。你现在就是。“周冉听了，又静下来，坚持和我一起，又指认，又捡，还问了好多东西。我就和他讨论起来，怎么用荠菜发财，又从认辨色彩。这时咱家大学生说起叶绿素，花青素等专业名词。小家伙似懂非懂。我乘机说，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学习益处。他点头，兴趣起来了。我们已聊到把荠菜变成高档食品，大学生又讲奢侈品，什么材料一样，而结果不一样，最终是前景不一样。顺便表扬周冉坚持下来，我还说他二姑父埋头苦干，挖的最多。他高兴，而并没喊累。
当时，其他三个孩子走开，周冉妈的一句无心之语差点毁了我这半天工夫的努力，那就是“我家周冉老实。“周冉想走。而我一直在鼓励周冉，叫他坚持。别人的孩子不干了，她的孩子还做，怎么就老实？我心头一惊。好在周冉大姑说的话。
挖回头，我们在路边挖，又见到两个情景，一是有一株在草里树叶下，就是黄白嫩。我问小家伙，他答不上来。毕竟一年级，后他猜猜，又猜猜。再后来讨论起色素，植物成长，他听得有劲。
路边，有一个盆装土，中间穿出一根葡萄藤，他观察细。我们问他，做什么？他不清楚。后又讨论植物扦插。这藤类如蓝瓜，榕树等生长异同。观察到他的说法。
中间，我说：”你遇到不懂的，可以问人。”他说：“有人骗我呢？“我说“你不懂，多问几位，比较，就会清楚。”他大姑说：“你这就是有思考，再想想，你大姑父今天教你作文是骗你吗？不是吧。你可以问你爸你妈，也可以。”孩子点头。
时间真快，晚岚在山，葡萄园暗起来，又遇到好荠菜，又挖起来。真个恋恋不舍。而前面有问到，谁才是有动力挖？是我们，因为需要。
归来，喜鹊在电线上站一排，又遇到一美丽小鸟水边岸上欢叫。回来好多摘洗，讲着荠菜事。听到老人叫地菜，而孩子们都叫荠菜。
总结一场荠菜事，还有很多话题在其里，凉拌小吃，荠菜饺子，流香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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