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邻家种的山药树又结了许多碎果,脑海中浮浮沉沉地出现了这样一幅温暖的画面:一个孩子静静地坐在摇椅上,嘴里吃着山药丸子,一旁一位老人手中轻轻摇着蒲扇,为他驱赶着蚊蝇,夏日的清凉伴着甜甜的山药丸子,他们说着,笑着……
——小记
时光的钥匙转动着岁月的古门,“吱吱呀呀” ,尘封久远的往事历历浮现在眼前,一时间我的思绪竟再也难以平静,外婆那孱弱而娇小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里,迟迟不肯褪去。
外婆的影迹只陪伴我从儿时走到十七岁,十七年的光景不知不觉间悄然溜走。时间在我的思念中又回到了一个叫从前的地方。生活在农村老家,无论亲戚朋友还是街坊邻居,每家的生活都很拮据,外婆家也不例外,但每次到她家去,苹果,梨子以及各种水果却是不可缺少的“礼品” 每次外婆都踏着三寸金莲的小脚走到大门口来接她那日思夜想的外孙子,每次见到我,她总是乐的合不拢嘴,残缺不全的牙齿仿佛在风中摇曳,绾起的发髻又增添了几丝岁月的磨痕。
还记得在我小时候外婆家里有个很大的院子,两排土房的距离。平日里外婆除了干点家务活之外,就在院子里开出一块空地,种上洋柿子(西红柿,黄瓜,辣椒,茄子还有辫子似的豆角以及枯草似的韭菜,冬天没吃完的白菜和大葱也种在里面。浇水,施肥(这些肥料都是有机肥——全是外婆自家养鸡留下的鸡粪)幼苗在外婆的精心哺育下茁壮成长,开出这样或那样的花,结出这样或那样的果实。一年四季,蔬菜肯定是长客,这样也就省去了花钱买菜的过程。菜地的一旁是块五尺见方的小水塘,下雨时贮水储存,平日里浇菜浇花。水是孩子的灵性,因此也成了我童年的乐园。
古屋的一角至今还留有山药秧爬过的印记,说到山药树,那也是外婆的旧友,我不晓得山药树何时种的,更不知道到今天一共长过多少山药丸子,从我记事起,这棵山药树已有十米来高,顺着古屋的一角,直插云霄。夏天浓密的树荫下,是外孙与外婆的窃窃私语,更是相隔三代之间跨越肢体语言的交流。一到秋天,我肯定得缠着外婆去采摘山药丸子吃,吱吱呀呀的木梯上是淘气的采摘山药的外孙,木梯下是小心翼翼扶着梯子的外婆,不一会儿的功夫,海瓷碗便满了起来,接下来的活儿就交给年迈的外婆了,清洗,去皮,下锅蒸,放糖炸,霎时间,一碗甜丝丝的蜜汁山药立即由一个个黄土蛋儿变为高大上的美味佳肴;轻摇着竹椅,吃着外婆亲手做的佳肴,伴着她那古老的童谣:“山药丸儿,哄小孩,哄的小孩没了钱儿” 颗颗山药丸子溜进了胖嘟嘟的小嘴里,满嘴的香甜早已溢于言表,只剩下个“美” 字在心头徜徉。
为补贴家用,十几只土鸡也是外婆手中的宝贝。一天下来,几个鸡蛋是不可或缺的“战利品” ,有时候玩的晚了,外婆会拽上两根大葱,打上几个鸡蛋,给我炒一盘香喷喷的葱花炒鸡蛋,再送我回家。回家的路上,一块糖果也成为我嘴巴的俘虏。因为只有这样,外婆才会俘获外孙那颗贪玩的心,乖乖的跟她回家。弯曲的小路,昏暗的路灯,一老一少的身影也打在了路旁的草地上成为永久的印记。
还记得第一次给她吃雪糕,竟然乐的合不拢嘴,可能是因为她之前从未知道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的凉食,也可能是因为她喜欢外孙给她的一切。所以我每次放假回家看她,只要在盛夏,一支“布丁” 雪糕也就成了我给她的必需品。每次看到她细细品尝雪糕得时候,作为外孙的我也就心满意足啦!
时光的年轮又转过了五分之一个甲子,转眼间,我上了初中,外婆也已经九十多岁啦,孱弱的身子早已给她下达了最后的通缉令,但她仍旧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挪动着身子,把自个儿的房子和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直到我十七岁那年,外婆得了一场病就在也没能起来,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病痛的拷打早已把她那半截羸弱的身躯打进了酷烈的地狱,脸上也逝去了往日的光泽。记得外婆离去得时候正直夏末秋初,正好是星期六,我也参加了外婆的葬礼。大人们都说:“老人家疼爱她的外孙啊,连过世都不拖累她外孙的学习”虽然这可能是迷信的话语,但我始终坚信在天之灵的外婆会时时刻刻保佑她的外孙的,此时此刻外孙的眼泪早已化作了上天的相思雨,淅淅沥沥地淌了一整天,可能是上天给我那远逝外婆的最后一场送行吧!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古屋的山药树也早已定格为昔日的回忆,只留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打转。
岁月如歌,物是人非,古屋依旧,人去楼空。静静的夏夜,听着虫鸣,伴着碎落的夜雨,我真想在梦中回到过去,再享受一次山药树下那相隔三代的窃窃私语!
记于章丘市辛寨镇辛二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