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真实 真实思考
——《一位银行家的管理笔记》自序
我一直觉得，写经济类的论文、工作报告等，不应该都是固定格式，是可以有各种变化的。进入银行的第一份工作是研究所的刊物编辑，每天看那些千篇一律的文章，看得厌烦，有时看到一些有意思的文章，就兴致盎然地把人家的文章大肆改动一番。好在那时与作者联系不方便，改了就改了。自己写文字，当然就不按套路写。所以，现在你在读的，就是这么一些另类的文字。实际上，我也被我的许多同事看作是另类。
我也觉得，对工作，对生活，都需要思考、探究，通俗说，就是要琢磨。我喜欢这样的思考和探究，也很享受这样的思考和探究。这样的思考和探究，有时也考验自己的思辨能力。不过，我认为，思辨不是钻牛角尖，更不是以所谓的理论来规定现实。对于一个做具体工作的人来说，思辨是要更好地观察现实，找到解决现实问题的恰当方法。和一个朋友聊天，讲到理论，我说，没必要拘泥于哪家哪派的理论，我们是要观察现实，解决现实问题。每一个理论家的理论，也是在应用他那些前辈的理论的同时，观察现实，得出自己的观察结果。如果他拘泥于他那些前辈的理论，就不会有他自己的理论了。中国书法，讲究继承，更讲究有我，有我的前提是扎实的继承前人的功底，但自己写时并不被前人所绳墨。那些鼓吹写字无一笔无来历的，都是书奴，没有是真正的书法家的。所以，写文章，要有自己的真实思考。这样写文章，才是一种愉快的享受。
所谓思辨，不是咬文嚼字，不是一味地拔高对现实的观察，当然，更不是说些同义反复的车轱辘话。工作总结、战略规划、企业文化、业务计划等等，是要具体落实的，不是挂在墙上的口号，领导大会上的报告。我觉得，我们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太多的精力，用在创造新名词、新口号、新说法上了。一个机关的部门，有没有人才，往往就是指有没有好的写手。多少精英把一身的才华耗费在这些无用的文字上了。这是巨大的社会浪费。我喜欢唐诗宋词，但不喜欢《菜根谭》一类的鸡汤文字。唐诗宋词，那是真感情、真性情，值得你一辈子去体会、去感悟。《菜根谭》一类的鸡汤，只觉得是一种假，束缚人的思想与行为，或者教人虚假地与人世相周旋。《菜根谭》买来后，看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孟子说杨朱，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杨朱真是古典经济学的鼻祖！我呢，拔一须以熬鸡汤，不为也。
不咬文嚼字，不等于粗制滥造，不是对现象和事件任意下结论。我深深知道，我们要敬畏文字。二十岁不到，作为知青下乡，当时处理一件打架事件，我起草了处理决定。后来为了是“殴打”还是“相打”，上级专门来调查。这件事使我明白，一字之差，是性命交关的。写文章，首先，必须言之有物，是自己真实的体会与想法。其次，语言文字有自己的风格。我追求的是一种平和、简洁、随性的风格，不喜欢那些忸怩作态的文字。再次，要轻松典雅。中国书画讲究书卷气，是很高的境界，不容易达到。理论性、书卷气，不是随便掉书袋、不是上面说的熬鸡汤，也不是故作高深，那些是酸腐气。典雅，实在是字里行间透露的一种气息。第四，自在坦然，富有朝气。文章里有许多过去的故事，但不是回忆录，只是为了说明当前的问题，不是要教训读者。我喜欢思考工作中的问题，思考问题指向的是未来，解决问题，不是一味的指责与批评。所以，文章中讲问题的多，不做政策解读之类的文章。也因此，希望这些文字是清新的、思想是新鲜的。如果你觉得文字中老气横秋，可以即刻把这书扔了。不过，扔时一定要注意做到垃圾分类准确。
我要感谢我所经历的这个伟大时代。正是在这个时代的快速发展过程中，我们才有机会经历那么多不同的经济环境和科技环境，银行从一个简单的机构到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体系。我有机会在支行、分行、总行工作，有机会在境内外分行工作，有机会做本币业务和外币业务，有机会搞实务，也有机会搞研究，有机会筹备农行浙江省分行的国际业务部和营业部。所有这些机会，给了我机会直接做或者接触银行的各类业务。没有这些经历，我是写不出这些体会和想法的。曾经有朋友问我，你的记性真好，是不是当初都有笔记啊？实际上我很少记笔记，记了笔记以后也不再翻看。我觉得上课、听人讲话，记笔记会影响理解。我写这些文字，讲这些内容，都是平时经常思考的，也不用参考资料，就享受着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快感。在这样写的过程中体会苏东坡说的“行于其所不得不行，止于其所不得不止”。现在的银行，虽然在强调转型、创新，但机构已经非常成熟，分工精细，大多数人不太有机会全面地接触各类业务和各类机构了。也因此，我要感谢我工作过的中国农业银行和浙商银行。
我要感谢我的朋友们。是朋友们鼓励我写、鼓励我演讲。我喜欢思考业务和管理，有时会在闲谈中与朋友交流这些思考和想法。朋友经常会鼓励，这个想法很好啊，你可以写下来啊；那个经历很有意思啊，又是一篇文章啊。也有朋友鼓励去不同的会议上讲讲。演讲到底与朋友间私下闲聊不同，需要一些系统的思考，这也对写作产生了影响。形成这本书，除了朋友们的鼓励，还要感谢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的廉薇小姐、孟凡钰小姐和中信出版社编辑丁媛媛小姐。文字变成这么一本书，是她们的缘故。整本书的结构、章节安排、章节标题、书名，都是他们弄的。每章前要写一篇导言，也是他们的要求。我只是抱着“顺人不失己”的态度任由她们安排，只要文字是我的就行。关于每章导言，我想了想，这导言也要突破常规，因此，写时没有看每章的内容，直接根据每一章的标题写当下的想法。所以，导言并不是每章内容的归纳或提示，完全是另一篇文字，而且是没有严谨结构的文字。她们居然接受了。最后，要感谢杨凯生先生和黄益平先生，在自己的写作之余给我写了序，感谢张健华先生为本书作推荐语。我实际上更感谢的是，在这些年与他们的交往过程中，我学到了许多！
2019年7月23日星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