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之道

(1)

        母亲意外去世的第三年夏天,乔染收到父亲的一条微信,大概意思是自己谈了个女朋友,打算9月份的时候办婚礼,希望他能出席。

        乔染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想着自己已定居在A城市,父亲才50多岁,一个人在家乡生活确实孤独;但另一方面他内心很抵触回去参加这场婚礼,与其说是面子上过不去,更重要的原因是觉得父亲这些年亏待了母亲,他并不想看到父亲对另一个女人关照和爱护。他纠结着该如何回复。

        妻子徐锐正抱着孩子看手机,忽然惊讶地喊乔染:“乔染乔染,快看家庭群。什么啊,爸要办婚礼?!这是跟谁啊,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

        乔染听闻,赶快去翻看家庭群,果然父亲跟大伯、三姑、四姑在群聊得火热,还一边发着红包。看起来这婚礼还是大伯帮着一起操办。乔染看着家庭群里的聊天感到很烦躁,回答妻子说:“不知道。感觉挺突然的,没听他说过。”

        “你还不打电话问问爸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突然,会不会遇到诈骗了?”徐锐提醒乔染。

        有道理。乔染确实也觉得情况异常,之前完全没听说过父亲有跟什么人交往,突然就要结婚,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打电话,要怎么问,徐锐却在旁催促道:“愣着干嘛,快打啊。”这个催促让乔染很烦躁,他不好气地说:“都这么晚了,明天吧。”

        第二天,乔染给父亲打个电话,他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有两个多月没和父亲通话了。

        电话过了好一阵子才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喂,小染啊。”

        “爸,你最近挺好的吧。”

        “嗯,都挺好。”

        “你说办婚礼,这个事挺突然的。对方是什么人啊,怎么认识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犹犹豫豫地回复:“她叫江丽,是我们单位商务部的,共事很多年了。主要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乔染听得出父亲的尴尬和顾虑,毕竟自己跟父亲并不是很亲近,对父亲的生活没有多少关心,自大学毕业后便在外面工作,每年回家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母亲在世时还经常打电话给自己,还能经常性地听到父亲的近况;但母亲去世后,每次回家父子俩大多时间没有什么交谈,即使聊天谈话的内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父子俩电话联系的频率也很低。

        “9月几号啊。我跟徐锐回去。婚礼上不用我说话吧。”乔染问。

        “不用不用,你能来就好。我怕你面子上挂不住。我这一把岁数其实不该办什么婚礼,不过江丽她......"老乔正说着,乔染赶忙打断他说道:“爸,爸,具体哪天啊?”他实在不想听什么江丽怎么想的。

        “16号。”老乔说。



(2)

        公司几个月前新入职了几个毕业生,其中一个女孩叫彭梵,入职到乔染组,三个月试用期结束了,她出色地完成了述职汇报并转正。这姑娘又聪明又能吃苦,乔染觉得值得培养,便亲自带这个新人。

        乔染是公司的业务骨干,接手了公司一个全新领域的业务,是国内有名的大型保险公司的客户项目,公司计划以这一项目为蓝本,涉足并开拓保险客户。乔染负责这一项目的方案规划及落地执行管理。项目前期乔染需要出差半个月,到客户现场去沟通需求和方案,他决定带着彭梵一起,借这个项目让她快速成长起来。

        乔染将彭梵叫到办公室,跟她说明了这个项目情况及出差事宜。彭梵也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入职不久便能有机会接触这么重要的项目,当即欣然接受。

        由乔染带队一行三个人到项目现场,参与项目的前期规划,任务也很繁重。第一周三人白天与客户相关部门开会、对负责人及使用人员进行面对面用户调研、参观现有系统、了解已有业务的运行情况及数据表现;每天晚上汇总白天的调研结果、分析客户需求、设计完善需求模型,三人大多时候会忙到后半夜,而第二天早上又要早起去项目现场。

        这个过程中彭梵表现很好,虽然负责调研记录汇总、整理的工作,但能够有效地对记录进行总结,抓住重点信息,在需求分析过程中也表现出良好的逻辑能力;并且整个人一周都是元气满满,让乔染和另外一个同事,两个大老爷们儿也觉得干劲十足。

        年轻真好。乔染不由得感叹。

        周末,三人觉得应该放松一天,便一起去了市里的著名景区。返回的时候由于游客比较多,另一个同事跟乔染、彭梵走散了,不巧的是下起了雨,于是约定分别打车,回酒店碰头。

        游客太多了,乔染和彭梵并没有顺利打到车,而此刻雨大了起来,彭梵小小的遮阳伞并不能起什么做用,乔染因为和彭梵在伞下尽量保持距离,人几乎都被雨淋透了,两人赶快躲到景区附近的商店里躲雨。

        彭梵看着大半个身子湿漉漉的乔染,抱歉地说道:“对不起组长,伞太小了。害你淋透了。”

        乔染一脸窘迫,尴尬地笑着说:“没事,我一大老爷们儿淋点雨算什么。你怎么样,有没有淋到?”

        彭梵穿着一身蓝色连衣裙,裙摆和裙身有一些被雨打湿的地方,但与乔染相比算不得什么。她眨巴了两下纯净的大眼睛,调侃乔染说:“组长你都淋透了,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四周虽然嘈杂,躲雨的人也很多,但就刚那一瞬间,彭梵眨了眨眼睛,却将乔染一下从人群推到了旷野,他享受着这份纯净带来的轻松,也不再觉得窘迫和尴尬。年轻真好,他不由得感叹。

        乔染和彭梵交谈起来,他们聊起各自的爱好和业余活动,这让乔染既感到惊喜又感到羞愧。这个女孩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兴趣,她喜欢漫画、喜欢打游戏、喜欢看小说、喜欢听相声,喜欢健身,甚至还对心理学感兴趣,与她相比,乔染的生活简直味同嚼蜡,苍白而无趣,他努力回想着自己下班后的生活,除了打游戏、看孩子,似乎再没有其它。

        想到孩子,这让他又想到孩子他妈,徐锐。他对于初见徐锐时的印象竟然已经模糊,如彭梵这般年纪时,徐锐是什么样子呢?



(3)

        9月中旬,乔染请了两天年假,带着徐锐和儿子回老家,参加自己父亲的婚礼。带着老婆孩子参加老爸的婚礼,这样的行程让乔染很不自在,甚至觉得讽刺。

        晚上是婚礼主持及所有前来帮忙和参加仪式的亲戚一起吃饭,酒桌上婚礼主持再次安排和嘱咐着第二天婚礼的仪式流程和人员安排,父亲很是开心,挨个感谢这些前来捧场的老哥们和弟兄亲朋。

        吃罢饭乔染开着车载着父亲、妻儿回到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中。

        这栋楼是父亲单位的福利房,他们一家人搬进来的时候,他才十几岁。那天起他有了自己独立宽敞的卧室,里面摆放的书桌和床柜是他和父母一起到家具市场挑选的。他还记得母亲打开防盗门后,自己率先冲进了客厅,他扭头看向父母时,母亲正挽着父亲的胳膊,一脸幸福地看着父亲。

        那种幸福是什么时候从母亲脸上消失的?乔染记不清了。

        走进家门,乔染有种熟悉又落寞的感觉。家里的装修没有变,但家具几乎都已经换新,这个屋中似乎已经没有半点和母亲有关的物品。他望向父亲,欲言又止。老乔看到儿子的神情,猜出他的心情,他对乔染说:“你妈的东西,我都已经收好放到你那屋了。你那屋我没动,家里永远都有你的房间。”

        “费心了,爸。“乔染回道。

        这时他注意到,之前的书房被改成了一间卧室,从装饰风格上看,是给一个小女孩儿准备的儿童房。

        乔染回头看向父亲,问道:”爸,这间屋是给.....“

        "哦,江丽说她那房子太小,所以她和孩子以后住这里。那是给闺女准备的房间。"老乔回道。

        “是给她闺女。”乔染一脸不乐意地纠正老乔,继续问道:“她闺女多大了?”

        “八岁。”

        “那她够年轻的。怎么看上你这么大岁数的。”

        “你说你这孩子,现在这酸不溜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了,江丽跟我一个单位的同事,共事多年彼此都很了解。”

        “那她多大岁数了?”

        “41。”

        “她跟她前夫要孩子可够晚的。”

        “你都快35了,不也刚要......"老乔正说着,看了一下旁边的徐锐便没再说下去,徐锐跟乔染同岁。

        徐锐看这情况不对,赶紧岔开话题,让老乔早点洗漱休息,明天的事还很多。自己抱着孩子,拉着乔染往卧室去了。

        乔染换鞋的时候,踢到了床下的东西,他蹲下去把床单拉开,看到床下放着一个纸箱。不用问,那些就是母亲的遗物了,这纸箱子里的东西,是证明母亲在这世界上生活过的所剩不多的痕迹,他抚摸着纸箱百感交集。

        此时徐锐看到乔染蹲在地上,她从床上坐起来,弯腰向下看去,大致明白乔染看到了什么。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他,只得用手轻抚乔染的头发。

        那一刻,乔染差一点哭出来。



(4)

        父亲的婚礼上,乔染坐在第一排的酒桌上,那是最亲近的人的酒桌,围坐的是伯伯和姑姑的家人。大家亲近地聊着天,吃着菜,喝着酒,道着喜;旁边自己的儿子坐在婴儿座上,姑姑时不时地逗他玩,妻子跟姑姑婶婶笑着聊天。但乔染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仿佛他们才是父亲亲近的家人,自己此刻像是个外人。

        乔染见到了父亲口中的江丽和她的女儿。江丽是个漂亮的女人,身材保养得很好。她穿着一袭白色拖地婚纱,带着银色的闪亮的皇冠,在婚礼酒楼的灯光下熠熠夺目。她的身旁站着穿着粉红色公主纱裙的,头戴鲜花花环的小姑娘,略显紧张地抓着妈妈的纱裙,低头看着脚尖。

        晚上一行人回到家中休息。父亲、江丽和她的女儿先行进入客厅,小姑娘累坏了,扑到沙发上躺了上去,一边口中喊着“爸爸我要喝水。”老乔回头看了眼刚走进门口的儿子,转而拿起水杯倒水,递给小姑娘。这小姑娘跟父亲如此的熟络,让乔染感觉很不自在。

        一旁的江丽招呼着乔染和徐锐,说道:“快来坐着歇会儿。真不好意思,今天忙忙乱乱的,没来记得好好跟你们打个招呼。”

        乔染没有吱声,徐锐赶忙接话:“哪里的话,你们今天辛苦了。我俩也没能帮什么忙。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说着徐锐从挎包中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往前紧走了两步,递到江丽手中,继续说道:“我和乔染没给家里带什么礼物,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你们来就好啊。”江丽接过红包,看向老乔说道:“你看,你真是个有福气的人。”之后又转向徐锐感谢他们奔波前来。江丽偷瞧了乔染一眼,他抱着自己的儿子,避开江丽的目光,面无表情。

        第二天上午乔染一家人准备回市里了。他把床下那一大箱母亲的遗物拖了出来,他跟父亲说自己想把母亲的东西都带走,老乔尴尬地回答也挺好。乔染觉得父亲巴不得自己能这样做。纸箱子不是很沉,乔染一个人便把箱子搬到后备箱。

        母亲的遗物是父亲整理的,他之前没有太仔细看过这些东西。回到家后他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打算整理一下。箱子里主要是母亲生前的照片摆台、相册、各种卡片证件、几本书和一些首饰,他看到父亲把他们一家人的家庭相册也放到这个箱子中,家庭的回忆也随着母亲的死亡成为了遗物?他感到很无奈。

        他在一个首饰盒子中发现了一个U盘,母亲生前很喜欢用手机拍照片,她更换手机的时候会把照片存到U盘中。后来买的手机的存储空间变大了,但她还是保持这个习惯。晚上乔染打开这个U盘,发现果然里面有十几个G的照片。他按照时间倒序排列了一下,以大图标的样式看着几千张照片的缩略图。

        忽然,他发现了几张与父亲有关的照片,但除了父亲外还有一个女人,看起来像是江丽的女人。他点开了其中的张,那是一张很明显的偷拍照片,父亲在自家车旁,伸手搭在对面女人的胳膊上,满脸笑意地与对方对视,那个女人就是江丽。剩下的几张也是父亲和江丽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

        乔染赶忙看了一下照片的创建时间,是在五年前。



(5)

        徐锐准备回归职场了。她让妈妈过来白天帮忙带孩子,自己出去面试。

        徐锐第三家公司的面试约定在下午,三轮面试后已经是下午6点多钟。10月份天气转凉,她穿着适合通勤着装的连衣裙,腿上穿着不太厚的打底裤,踩着几年没穿过的高跟鞋。她走出公司办公楼时,才发现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凉风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估计乔染也快下班了,便给乔染发了条微信和定位,让他下班后过来接自己一下。

        乔染6点半下班时,听见有同事说外面下雨了,而且还下得很大。他很庆幸今天没有限号,开心地握着车钥匙下楼。

        正巧等电梯的时候,彭梵也从公司出来,在电梯前停下来叹气道:“唉,没带伞。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说完她自然而然地看向乔染问道:“组长你打算怎么回去,我看你也没拿着伞啊。”

        乔染摇了摇手里的钥匙,说道:“我今天开车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太太感谢了。”彭梵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乔染感觉工作一天的疲惫都被扫空。

        彭梵跟着乔染来到地下车库,车库很安静,两个人没有交谈静静走着,但乔染觉得这个气氛很是暧昧。走到自己的轿车前,乔染按了下钥匙,先到副驾驶的方向打开车门,示意让彭梵上车,之后自己绕了一圈到驾驶座的方向上了车,关闭车门的那一霎那,乔染感觉荷尔蒙在车内迅速扩散开来,他觉得手心似乎潮乎乎的,内心蠢蠢欲动。

        “你家的位置说一下。”乔染先开腔了,他的喉咙干干的痒痒的。紧接着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准备打开导航。这时他才看到徐锐给他发来的微信,时间是在十几分钟前。

        乔染迟疑了,他看了看彭梵,又看了眼手机,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这时彭梵说了自己家的地址,乔染在导航中搜索了一下,发现去彭梵家路上可以路过徐锐面试的地方。他在考虑如果带着彭梵去接徐锐,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乔染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在微信中给徐锐回复:“能不能在那里等我一下,我今天有事会晚点出发。大概1个小时。”

        很快徐锐回复了微信:“好的。现在雨太大走不了。如果等会儿雨小点我就叫个车,我能叫到车的话就告诉你。你先忙。”

        看了徐锐的回信,乔染心踏实了些。他开着车往彭梵家的方向开去。路上彭梵聊起自己最近看的一本书里的人物,为了喜欢的人谋划的高智商的犯罪过程,她感叹着罪犯的用心良苦,称赞着作家构思的精巧。乔染听说过这本书,他惊叹于她对于故事细节的琢磨,以及她被作者笔下人物所打动而流露出的细腻感情。

        “组长,你会为了喜欢的人做到这个地步吗?哪怕对方什么也不知道。”彭梵冷不丁问乔染。

        乔染思考了片刻,回答:“我不知道。”

        “组长你是结婚了吗?”彭梵继续问他。

        “嗯,是的。”

        “那你会为你妻子做到这样的程度吗?”彭梵的这个问题,像是一盆冷水从乔染头顶浇到了脚心。为自己的妻子做到如书中人物所说的地步?乔染忍不住责怪自己,现在的行为甚至连做丈夫的程度都不够吧。

        “不会。”乔染苦笑着。

        “不会?这么肯定。你爱自己的妻子吗?”彭梵继续问。

        “应该吧。”乔染愣了一下回答。爱这个字似乎好久没有说出过了,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此刻,徐锐在凉风中打了个喷嚏。



(6)

        乔染和徐锐是大学同学,大学时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工作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联络多了起来,可能是毕业后都留在了A市的缘故吧。两个人有时周末会约着一起吃饭、看电影,也肯定是彼此有好感才会总出去聚一下。

        工作了一年多,两个人考虑交往,可以一起负担房费和伙食费,也是个省钱的办法,但所有看起来平淡朴实的爱情,在当下都是浪漫的。那天徐锐抱怨租房太贵了,离市区太远上班不方便。乔染心思一动说,不如我们在一起吧,换个离两个人都近一点的房子,慢慢地经营个家庭。徐锐没有回答。乔染在夜晚城市的华灯下牵起了徐锐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

        交往一段时间后,两人便完婚了。婚后两个人也很甜蜜,乔染事事宠着徐锐,一手将徐锐捧成了在家说一不二的女王。这样乔染确实也省了心,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徐锐操心张罗。两人工作也都比较顺当,没几年在A市买了房子、买了车、也落了户。徐锐三十岁出头的时候有了孩子,便辞了工作专心养娃,如今孩子眼瞅着三岁了。

        周末,乔染躺在沙发上出神,他脑中正在意淫与彭梵在一起,徐锐在阳台的地垫上陪儿子玩玩具,丈母娘在厨房做菜。忽然徐锐跟乔染说话:“乔染,你知不知道,江丽那个孩子其实就是爸的。”

        这句话一下子将乔染从想象中拉回到现实。他蹭地坐了起来,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刚说什么?”

        "你不知道?"徐锐抬起头看了一眼乔染,然后摸摸儿子的脑袋跟他说:“桐桐自己玩哦,妈妈跟爸爸说说话。”

        徐锐走到乔染身边,面对着儿子玩耍的方向坐下,对乔染说:”昨天大伯家的姐姐找我聊天,本来是要聊明年桐桐去哪上幼儿园的事。后来说到江丽了,大姐说实际江丽十年前就跟爸好上了,那孩子就是爸的。不过爸一直藏得比较好,没让家里知道。要不是妈出了意外,没准要藏一辈子。这江丽也挺能忍的。“

        乔染像被打了一记闷棍,感觉脑袋发懵,他满心疑问地说:"大姐是怎么知道的?"

        徐锐说:“是大伯问出来的。大伯问爸江丽的前夫完全不管孩子吗。爸表现得很生气,说这就是他亲闺女。然后就跟大伯说了这事。还说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爱怎么说怎么说,他对不起江丽和孩子,以后要保护好她们娘俩,让大伯别那么多闲工夫打听闲事。我也犹豫要不要跟你说,可看你这几天心事重重的,以为大伯已经跟你说了,你怕我担心自己一个人郁闷呢。”

        乔染想起U盘里的那张照片,那应该是母亲在世偷拍的照片。那时母亲已经发现了父亲的事情了,但是她并没有发作,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她关于这件事知道多少,她是否知道父亲在外面还有个女儿,她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乔染觉得火大,他恨不得立马见到父亲,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烦躁地看了看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徐锐,又转而看了看阳台正兴致勃勃玩耍的儿子,将心口的怒火狠狠地掐灭,只在嘴里不断重复着:“荒唐,真是荒唐。”



(7)

        乔染将母亲的遗物收纳在了书房,他随手拿出母亲留下来的一本书,书不厚,看封面是一本小说。他用手快速地翻了一遍,发现书中似乎夹了一页信纸。他再次慢速地翻了起来,找到了夹着信纸的地方。那张纸只有书的一半大小,上面写着一段话。

        “我希望你能看到,又希望你看不到。最近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不在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回到正轨。”

        是母亲的笔迹吗?乔染以往没有太在意过,但这应该是母亲写。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父亲的出轨的事情了,可为什么一定是不在了,离开不行吗。乔染看着这句话感到万分痛苦。

        乔染回想着,大概就是十年前,自己读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父母的感情似乎开始变得不如当年。记得大二的暑假,父亲隔三岔五出差,短则3天,多则半个月,母亲说那是因为父亲升迁了,总是要出差参加展会、谈合作。那时的乔染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暑假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自己整天和朋友出去玩。更何况父亲只要在家,就经常往回家买东西,给自己零花钱;每次出差回来也会给母亲带礼物。母亲虽然抱怨他乱花钱,但收到礼物后还是会满心欢喜地出去给邻居和朋友炫耀。

        从大学开始直到母亲去世,母亲的电话里都会忍不住抱怨父亲几句,比如不怎么爱搭理人、不怎么顾家啦、在家时候心不在焉的、越老越不稳重了、总是胡乱花钱之类的。但听上去实在也不觉得是父亲有什么问题,更像是母亲太过于挑剔了。那时他时常劝母亲,现在父亲职位高了,责任重了,工作压力也大了,在家就别总数落他了。

        乔染估计是自己上大学之后,父亲跟这个叫江丽的女人就有了瓜葛,甚至还有了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乔染把这本夹着信纸的书读完了。这个书中讲了一个抑郁症女孩,在知道未婚夫对自己有杀意的情况下,为了成全未婚夫对表妹的爱慕,心灰意冷地自杀,并讲自杀伪装成意外的故事。看完之后,乔染只觉得这个故事无比荒唐,他认为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有杀意,怎么还会心灰意冷地自杀呢,这样的死亡完全不值得。

        他对于父亲的背叛及母亲写的那段话感到难以释怀。他思量了许久,决定开车回去一趟,带着这本书回去找父亲聊聊。

        开车到了镇上,他并没有回家,此时他觉得那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他打电话约父亲到离家不远的茶楼,并提前预定了一个小茶室。

        见到父亲后,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和江丽是怎么回事?”

        老乔问:“你大伯说的?”

        乔染点点头,说道:“是,听到了些。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

        老乔往杯子里续了些茶水,喝了一口后靠到茶座软靠背上,缓缓说道:“就是你听的那样。我和江丽认识十几年了,宁宁是我亲生的闺女,是你的亲妹妹。”

        “你对不起我妈。”

        “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妈妈。我也对不起江丽。都是我的错。”

        “我妈知道你的事吗?”

        “不知道。宁宁出生后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妈妈摊牌离婚。我实在没法跟你妈开这个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就这么一直拖着,拖了五年。可是江丽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她打算自己把宁宁抚养长大。”老乔靠在座位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他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儿子,也不想知道儿子以什么样的表情看他。

        ”我妈知道的。”乔染冷冷地说,“她甚至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她要是意外死了,你也就没这些痛苦了。”

        乔染的话让老乔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惊讶地看向乔染,他嘴巴微微张开,感觉喉咙里堵了好多话,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染继续说:“我妈的死,或许不是个意外。”乔染把随身带的书推到老乔面前,并翻看第一页。

        书页里夹了一张信纸,上面写着“我希望你能看到,又希望你看不到。最近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不在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回到正轨。”老乔认得出那时亡妻的笔记。他感觉身体中的能量似乎瞬间被这张纸条收干净了,他痛苦地低下头,将脸埋在双手中,嗓子中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我对不起你。”

        乔染起身离开前,在茶室的门口说道:“我妈是想要被你记得,又恐怕被你记得。我还能记得小时候,全家一起去散步,我妈喜欢挽着你的胳膊,你也会放慢脚步陪她,我一个人跑得很远,笑你俩走得太慢。这些你怕是都忘了。”

        老乔听到乔染走下楼梯的声音,忍不住压低声音哭了出来。



(8)

        晚上乔染入睡前都忍不住会想彭梵,然而今天即使是这种不被人知的意淫也会让乔染充满负罪感。他的精神出轨让自己不由地想到父亲的背叛和母亲的自杀,让他觉得父亲的两难是如此卑微、如此可笑,让他体会到父亲所说的对不起和我的错都是在为自己贪享欢愉终酿大错而开罪。

        确实都是父亲的错。父亲那看似虔心的悔悟,不过是伤害他人后再博取对方原谅,逃避内心良知的谴责。他那一脸正气、誓死要庇护江丽母女的气概,也不过是他终得偿所愿后,企图用这样的说辞和行为完成对江丽母女的补偿。但他能欺瞒的终究只有自己,十年来两个家庭、两个女人因为他的首鼠两端而受到的伤害,恐怕是无论他怎么做都不可偿还和弥补的。

        乔染转过身看着已经熟睡的妻子,她生完孩子后身形有些发福,肩膀看起来比以前宽了些,伸手摸到腰部也有了赘肉。可这个女人在与他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身姿妙曼轻盈,也曾活力十足对生活充满热情。想到这里乔染不由得靠徐锐更近了些,闻到她头发散发出的洗发水的香味。乔染自己的头发也是这个味道,可是太过于熟悉了,已经被他忽略多年。

        上班时见到彭梵,乔染内心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他还是不由得被这个活泼灵动的女孩子吸引。

        “组长,方案发到你邮箱了哦。”彭梵走过自己工位时说。乔染将自己管理的一个产品中的功能模块交给了彭梵,他有心护佑着彭梵,让她避免承受太多项目压力,但也认识到自己的自私会阻碍她的成长和发展。

        “彭梵,方案我就不看了。你和项目经理把迭代计划确认好,直接申请开评审会。”乔染叫住了彭梵。

        “啊?组长你不看下我心里没有底啊。”

        “我一直看,你一直没有底。你应该是确认方案完善才发给我的吧,而不是等我给你完善。”乔染表现出少有的严肃。

        彭梵明显被这气势噎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如此冷酷的组长。她尴尬地站了几秒,用不知所措的语调说:“好的,明白了。”

        这样的彭梵让乔染瞬间败下阵来,他考虑是不是自己话说得太重了,语气是不是太强硬了,说话方式是不是不够委婉,情商是不是太低了。这些考虑让彭梵赶忙用看起来语重心长的态度温柔地解释:“我是为了你尽快成长。”

        “是不是我成长起来,你就可以不用管我了,你就省事了?”彭梵竟然撒娇起来。附近的同事不坏好意地看向乔染,意味深长地笑出声来。而彭梵看起来竟浑然不觉,似乎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甚至一脸懵懂地看着附近同事问:“你们笑什么?”

        乔染被她的天真逗笑了。一脸无奈,笑着坐回了工位。

        乔染想着,彭梵并不是情商这么低的人啊。难道还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大家哄笑的意味?



(9)

        彭梵和大学舍友租在离公司十站地铁距离的小区,下班后她和舍友约着在家附近的小餐馆吃饭。她们讨论娱乐和综艺新闻、八卦各种公司的趣事。

        舍友问彭梵:“你和你们那个组长怎么样啦?”

        彭梵长叹一声说:“可惜了,他已经有家有娃了。”

        “诶?你不是说高高帅帅,很年轻嘛。早婚啊。”舍友惊讶地问。

        “不年轻了。被外表欺骗了。是个30多岁的大叔。”彭梵叼着饮料里的吸管说。

        “一腔柔情终究错付啊。”舍友感叹。

        彭梵入职后在乔染产品部担任产品助理,在她眼里组长乔染是一个专业能力超强、头脑冷静、思路清晰的高级产品经理,无论是运营反馈的问题还是售前反馈的客户需求,自己看起来毫无头绪和思路的事情,他都能带着大家一步步梳理,并将问题得以落实解决。在这个过程中,彭梵学到了解决问题的思路,而且乔染也全然不吝啬地教自己,如何对问题进行分类,不同类型的问题应该使用什么用的分析方法或工具。

        彭梵觉得他就像一个机器猫一样,不断地在自己面前拿出一件又一件法宝。

        彭梵更加勤奋、努力,她极尽所能地展现自己。她喜欢与乔染聊天的感觉,乔染温柔耐心地倾听自己聊个人兴趣、喜好,让她能够将那些自己热爱的东西分享,她体会到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感觉,她无比享受这种与人分享的乐趣,她甚至认为自己是觅到了知音。

        彭梵确认乔染已经结婚的实事后,感到无比失望。但好在自己没有表露任何心思,不至于被拒绝得很难看。

        今天在办公室发生的对话,让彭梵感到又懊悔又兴奋。当他听到乔染说“方案不是要等我完善”这句话时,内心是不服气还是委屈,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不过是想找更多的机会跟乔染说话,却被对方如此小看了。之后她听到乔染语重心长地说出“为你好”时,心里的委屈竟然一瞬间被驱散了。她如果是只狐狸的话,尾巴一定已经翘上天了。可是她还是酸不溜秋地说了那句“是不是不管我了。”她知道周围同事在笑什么,可她也只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她能怎么办,难道粉面含羞、娇滴滴地说一句“讨厌”么。

        彭梵心里期望乔染明白自己的心意,但又觉得他不知道的才好。她期望乔染也喜欢她,盼望他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才好;但又觉得是自己一厢情愿也不错,这场爱恋无疾而终也很好。

        此刻乔染放松地靠子自家的沙发上,他闭着眼睛养神,脑子里在不停回放彭梵撒娇似的嗔怪。而后彭梵变更成了江丽,自己变成了父亲。乔染重重地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

        他听到不远处儿子边吃饭边用脚踢这桌子的声音,慢慢坐直身子,看向儿子说道:“桐桐,吃饭时候不要乱踢。”然后他起身走到徐锐身边,伸手搂住了妻子的肩膀。



(10)

        徐锐开始上班了。不限号的时候乔染会先送妻子去公司,限号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挤地铁。早高峰的地铁很挤,乔染就把妻子搂在怀里,正好能闻到妻子的发香。

        由于保险客户的项目,乔染一般晚上会加班,由于彭梵也在这个项目中,所以下班时开车送彭梵到地铁站或两人一起走到地铁站。乔染小心翼翼地享受这暧昧的气氛,也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越雷池一步。晚上到家虽然比较晚,他还是会主动收拾桐桐白天弄乱的玩具和书籍,让岳母早点休息,他这样做会减轻由于精神出轨而带来的负罪感。

        岳母对乔染赞不绝口,觉得他是又体贴又能干的良婿;每当这时,徐锐都会美滋滋地说:“那还不是我眼光毒辣,捞了一只潜力股。”乔染被这种称赞包围着,但在黑暗中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提醒他不配这样的赞美,让他无法好好享受着来自家庭的信赖和倚重。

        乔染考虑要不要以后不要跟彭梵一起下班了,也算是一种悬崖勒马的方式吧。但是直接说是不是太刻意了,会不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犹豫着,也盼望,盼望项目赶快交付,自己得以找机会疏远彭梵。

        周末乔染决定带着一家人出去购物和吃饭。徐锐在网上发现新开了一个亲子园地可以去体验一下,只是离家稍远了点。乔染开着车带着一家人来到徐锐说的商场,一家人其乐融融地逛了一上午,中午就在商场的餐厅吃饭。他们一家人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乔染把儿子抱在腿上,防止他乱摸食物,徐锐和乔染坐在一排,岳母坐在对面,一家人有说有笑。

        恰巧彭梵和舍友也来这个商场吃饭,她们在这一层寻找餐厅时看见了乔染一家。彭梵看到乔染可爱的儿子、娴静的妻子、慈祥的母亲,也看到乔染宠溺地抱着儿子,幸福温柔的笑容。她低下头匆匆离开那家餐厅,拉着舍友往远离餐厅的方向快步走着,眼泪不争气地滴滴答答掉了下来。舍友惊慌地问彭梵怎么了,彭梵抽泣地说着没什么,醒悟了。

        周一,下班的时候,乔染关闭电脑站起身来,他发现彭梵的工位笔记本电脑已经合上,彭梵也并不在工位。他发短信给彭梵,问她去哪里了。彭梵说自己下班了,最近有事,以后就不跟乔染一起回家了。乔染感觉有点失落,但同时心里竟有一丝轻松。

        之后的日子里,彭梵似乎刻意疏远乔染,乔染虽有疑惑,又恐怕是自己多想。

        一年以后,彭梵跳槽到另一家公司,应聘成功了产品经理的岗位。由乔染做东,请部门吃饭,给彭梵饯行。乔染惋惜地说,彭梵这么好的员工没有把握住啊。



(11)

        某个周末,乔染和徐锐一起搭洗好的衣服。徐锐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麻烦的事情解决了?”

        乔染一脸疑惑:“什么麻烦的事情?”

        徐锐一副早已看透乔染心思的样子,说:“有一阵子,你在家的时候魂不守舍的。我知道肯定时工作中遇到麻烦了。问你时,你都说没有。这段时间感觉你又神清气爽的,看起来麻烦解决了。”

        乔染思索了一会儿,苦笑起来,说:“是啊,麻烦解决了。”

        徐锐继续问:“是那个保险公司的项目吧。”

        “对啊。”

        “果然大公司不好伺候。”

        乔染笑着附和:“只要是客户,都不好伺候。”

        乔染在心里自嘲起来,得分得清谁是客户,再好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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