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时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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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大学最后一个学期里极其寻常的一天。我照着日程表上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去办好每一件事，就像太阳按照自然法则，东升西落一样，我按照自己设定的模式，在时间洪流里随着波浪起起落落。
大学的尾巴，明明可以过的很舒坦，我却反其道而行，依据自己能吃进去一个大象的食量，将日程安排的满满的。英语、考证、学车、实习、上课、论文……一个都不允许掉队。
死马当活马医，一上车考试就紧张到心跳加速的我，这次采用了道听途说的偏方。然而，即便吃了速效救心丸也没能为科二考试带来一丝转机。
那几日为了赶论文熬成了熊猫眼，考完科二，头晕目眩、表情木讷、眼神呆滞。机械地上车下车，凭着惯性，回到了学校。
嘟嘟嘟……
心情很糟糕的时候，只愿意打扰最亲密的朋友。
“亲爱的……我很难受，压力很大，我不知道我这么努力为了什么？怎么努力了这么久，连一个果实都没有？我努力的保上了研，可未来的路怎么还是这么模糊……我真的好累好累……”积聚了一个多月的情绪和压力终于因为这个小事件，爆发了。脸色苍白，握着手机仿佛在紧紧拽着一根救命稻草。不是，想努力，却努力不起来。而是，一直努力着，却突然想懈怠了，委屈了。
这次的通话，意料之外，是以争执结束的。我努力维持语气平稳，可挂掉电话后，眼泪顷刻而出，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任由其在脸上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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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好的朋友啊，话里话外却是在说，你那么努力的取得好成绩没用；你读研用处也不是很大；论文放低要求随便做做就能通过；你得那么多奖状，其实找工作时企业不怎么看的，也没用；你应该逃课，多实习，多积累些经验……你努力的样子，挺可笑的。
高中一起住了三年，都没吵过架。这次，却争执起来了。原来当自己的努力，成了别人口中嘲笑的对象，被说的一文不值的时候，情绪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再受控。凭什么？
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竟像三岁的孩子，因为没得到大人的夸赞和肯定，哭了整整半个多小时，泪水模糊了镜片，继而模糊了世界。
中午饭未曾入口一粒，加之放声痛哭所消耗的体力，整个人紧贴着水泥柱子，滑了下来，疲软地瘫坐在地。双手扣紧，拢着膝盖。草地上都是咿呀学语，刚会走路的孩子，倒腾着小短腿，爷爷奶奶紧跟其后。再远处，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周边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听得到潺潺的溪水声。抬头，像个小姑娘，羞红了脸的落日，正缓缓落下。哭的红肿的眼睛经不得阳光直射，用手挡住视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从指间向夕阳的位置望去。
原来自己的努力不是分文不值，竟然会维护它像维护自己的尊严一样，不准别人否认和诋毁。我想，日日夜夜不辞辛劳地缝补人生，自己未尝不曾感动过。
— 3 —
为什么会感动呢？
我记得，期末备考前，嗓子突然坏掉了，半个月都发不出声音。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又加了一个医院，坐在椅子上，左手打着点滴，右手翻看着复习资料，偶尔抬头看看药水剩了多少。
我记得，冬天，凉飕飕的楼道里，自己蜷起腿坐在楼梯上，复习着明天将要考的科目。强支起眼皮，赶走席卷而来的困意，把书放在腿上，勾勾画画。收书回寝的时候，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两点。
我记得，图书馆晚十点关门，我会继续转战通宵自习室。午夜十二点，自己拎着电脑，走在回寝的路上，会有三三两两的同路人，一同从教室里出来。寝室门口，暗黄的灯光下，总会有一两对情侣在亲昵。我独自一人，竟不觉着孤单。
我记得，为了保研，参加各地的夏令营，舟车劳顿。没有时间，就在动车上，复习了整整七个小时。时而抬头，看看窗外转瞬即逝的景色，一会儿河流，一会儿高山，一会儿大桥，一会儿洞子。邻座的人说，你真努力，我回之一笑，继续把头扎进书本里。
我记得，每次上台演讲或是做课堂汇报前，我都会提前三四天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去练习，用手机计时，掐着时间，一遍遍复述着，直到嗓子沙哑。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也会念念有词地嘀咕着。别人总说，你舞台范真好，演讲的特别精彩，落落大方。
我记得……
习惯优秀是建立在持续不断的努力上的，而习惯努力是会上瘾的。放任自己太久，心里总会发慌，莫名地升起一股满满的负罪感。所以，不问收获的努力，带给我四个字，踏实，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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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乏有人明里暗里嘲笑过我，在他们眼里，这些很努力的人，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显然，他们也不屑于这种生活。这些人又分为三类，有的人确实是有嘲笑的资本，有的人真就这样以嘲笑别人过了一生，而有的人在慢半拍后，过上了他曾嘲笑过的日子。
大学同班，某男，逃课，挂科，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毕业后，我经常在朋友圈看见他坐飞机辗转于灯红酒绿的城市间，酒吧，高尔夫球场……原来，他是富二代，子承父业。
初中时代，总有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上课不听讲，成绩倒数，打架斗殴，背地里对特别努力上进的人嗤之以鼻。后来，他们娶妻生子，成了三四线城市的打工仔，出入于理发店、建筑工地……或是酗酒赌博，穷困潦倒。而他们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两鬓斑白。村口，翘首以盼。
当然，幡然醒悟的不在少数。一个哥们，某天突然和我说，他不想再和寝室里的室友一起浑浑噩噩般度日子了，不想再在逃课、挂科、打游戏这些词汇里循环往复了。后来，他按时作息，严格规划。别人口中的学渣，却用一年时间的努力，成功考上了梦寐以求的研究生。
我不是圣人，也有寻常小市民的嘴脸，我也曾嘲笑过别人的努力。对方是同班的女生，做事情特别的严谨，学习上也孜孜以求，上课一如既往地坐前排。她认真学习、较真的模样，我既嘲讽又嫉妒。
有什么用呢，你那么努力，也不能保上研，累计成绩也没我高。
后来，就是我暗自嘲笑的这个女生，在大四，排名专业第一，拿到了国家奖学金，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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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流传着一句话：只要决心努力，何时开始，都不算晚。
但我觉着，努力这个事，能赶早别赶晚。它的结果可能是一个随着年龄发展而递减的函数。我是从农村里考出来的大学生，以个人经历来看，在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些阶段里，每一个阶段结束，都是一个分水岭。你越早努力，日后甩开别人的距离越大；你越早努力，产出相对于投入的比值越大。这是因为，人的意志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消磨。
所以，努力既要趁早，又要持之以恒。
岁月是把杀猪刀，这把刀在你脸上为非作歹，划个口子，胶原蛋白逐渐蒸发。你的头发愈发稀疏，皱纹越来越多，与日俱增的肥肉和啤酒肚……
你在北京几环之外的出租屋里，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吃着一天前买来的泡面，闷热又漫长的夏季，脑门间渗出了几滴汗液。不远处，不知是谁在放着五月天的《倔强》，恍惚间，你伸出右手，发呆。
你想起了几年前，荒诞不经的青春，自己踩在教室里的桌子上和一群哥们喝着啤酒吹着牛逼，挥斥方遒，满口理想抱负。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热辣辣地流进嘴里。你终于成为了普通人，和这座城市里很多人一样，不再奢望仗剑走天涯，不再以梦为马，所有的不羁都乘着这座城市的公交车，兜兜转转，淹没在日出日落里。
你是选择向现实妥协，还是选择捡起曾经活的用力过猛的自己？
那个蹲在街角抽烟的人，深夜在酒吧喝醉呕吐的人，公交车上突然眼圈红起来的人，路边长椅上拿着手机哭泣的人，高楼的栏杆边犹犹豫豫往下看的人，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免的人，不怕，生活纵有万般苦，也要坚持下去，睡一觉天就亮了，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我不曾说过，你努力的样子，很好看。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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