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冬至,天气骤冷,这老祖宗留下来的节气,还真是经验的总结,智慧的结晶,不做一点儿假。
西北风飕飕的,还带着哨一样呜呜的声响,光听这声音,就不由得会让你对冬心生敬意了。路上行人一个个围巾口罩帽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依然是缩着脖子,艰难前行,一心想尽快脱离“寒”海,回到温暖的地方。
跳下公交,顺着风,我一路小跑着往家赶。也怪我有点太大意了,这几日少出门,对冬的认识似乎就浅薄了许多。穿得不仅不厚,还少了围巾口罩这两件法宝,手可以揣口袋里,但冷风却直往脖子里灌,脸也感觉被吹得快要裂开了。唉!今日这趟绿色出行,明显地是让我尝到一次大大的苦头。
多么渴望能有条围巾,替我阻挡风寒;多么向往能有个帽子,让我感受温暖。这雪中送炭的事情,现在看来也只能想想了。
那年冬天,上学路上,天天与那个女人相遇。她脖子里围个脖套,鲜红色,远远地就像一团跳跃的火焰,看着就特别特别得暖和。那是刚刚流行过来的,还鲜有人用。于是,我小小的心里对“它”就有了一份惦念。
那时上班,还是单休,妈妈本想趁休息,为我们采买过年的新衣服,哪料到我突然给病了,妈妈犯起了难。知道妈妈时间宝贵,我通情达理地放过了她。她安顿我吃了药,又寻问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终于有机会把我那个藏在我心里的惦念说了出来。
妈妈回来了,给我带回来一条绿色的拉毛脖套儿,脖套两端还分别嵌织着两条黄线。围在脖子上,又亮丽又柔软又暖和,我开心极了。
顺嘴问妈妈 “多钱啊”?
妈妈看我喜欢,告我说“这个东西可真不便宜,花了8块钱呢”。“什么?8块钱?咋这么贵啊?这么贵,你就不要买了嘛!”我压根儿没想到脖套会是这样的价格,立马嚷叫起来。
妈妈月工资才只有42元,这8块钱的脖套对我们家来说,自然就堪称是奢侈品了。她月工资的1/5,就被套在我脖子上,我顿生罪恶感。妈妈每天上班,从东到西,需穿越整个太原城,就是坐单位的班车,也还得先倒一趟电车才能坐上,可她脖子里不也只有一条围了多年的豇豆色旧围巾?8块钱,能办多少事儿啊,就被我一句想要给弄没了。我知道妈妈天天坐车,成人月票也才只要5块钱。我们天天走半小时去上学,就是为了省那张2块来钱的学生月票;一斤白面1毛8分钱,一整袋50斤也才9块钱,够一家人吃好久了。我真是不懂事,套在脖子上的这个脖套,似乎把我勒得气也快喘不上来了。
悄悄地,我跟妈妈商量,“这个太贵了,咱要不退了吧”!妈妈笑着劝我说:“买了你就围着,下个月,再给你二姐也买一个。”二姐的脖套也买回来了,是玫红色的,我们俩一红一绿,相得益彰,鲜艳的颜色映衬着我们的笑脸,而妈妈却依旧与那条围巾相伴。
多年以后,脖套儿又套在姑娘的脖子上,戴在她的头上,被我一直保存下来。而每逢这样的寒冷天气,我也总能想起这条妈妈送我的奢侈品,它不仅温暖了我的冬天,更成为温暖我一生的记忆。
二〇一九年一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