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中医了,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成天生病,但那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早期,在我们这偏僻的乡村自然是没有好的医疗条件的,大多数情况下生了病是没条件到城里的大医院去的。我们生了病一般都是硬扛着,或者到山上去挖点草药煮了喝,实在不行了就找我们当地的中医大夫看看。那时候我们这十里八乡的人都是到我们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面找一位老中医开方子,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中医了。但中医也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因为在我的记忆中那中药实在难以下咽,每次生病喝药,都是母亲拿着笤帚或棍子威逼着我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一碗中药喝下去。所以我从那时候起就不喜欢中医。
可是不曾想我这一生却与中医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一切皆源于高考时我鬼使神差地进入了中医学院。
我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进入中医学院,学习中医临床专业,迄今已三十余载。在校所学皆统编教材,包括中医、西医课程,我们这一代中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学院派中医。人们对这一派中医褒贬不一,有人认为这样的中医学习的中医教材是经过国家组织的中医专家、学者编写的,内容更贴近现代科学,更加规范化、系统化,同时这样的中医也系统地学习了西医的基础和临床,所以这样的中医更适合现代医学临床的实际需求。也有人认为这样的中医不是纯正的中医,已经是被西化的中医,他们所掌握的中医知识是参杂了西医或者说是被现代医学改造过的中医,所以持这种观点的人总是认为真正的中医在民间,他们看不上这样的中医。
而我就是这样的中医。最初的时候我有时也会怀疑我这样的中医还算不算中医,因为我一毕业进入医院工作后,首先进行的是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就是到各科室轮转。而我所在的医院是一所三甲综合医院,中医科只是一个小科室,所以我轮转科室实际是到西医的各科室轮转,等于我毕业后首先从事的是西医工作。轮转结束后我回到了中医科,那时候我们科只有门诊,由于那时候中医科病人少,门可罗雀,就更没有人找我一个年轻医生看病了。那时候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迷茫,不知道今后的路怎么走。好在我是个爱读书的人,所以我每天就一边上班,一边读书,当然主要是读中医书,因为我知道我这一生也只能干中医了。虽然我也曾想过去别的科室,但我一个学中医的,想进入其他科室那是不可能的。我记得在中医学院时,有老师常常对我们说这样一句话:进了中医门,就是中医人。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你进了中医学院,学习了中医,你就是个中医了,你这一辈子都是个中医,你要以学习、继承、发扬中医为己任,踏踏实实做个中医人。另一层意思是,你进了中医的门,就老老实实学中医、做中医吧,想改行,那是几乎不可能的,因为学习期间你不可能转学了,不可能转到其他的大学去了。那时候老师还给我们举了个例子,说是有位师姐,从一进入中医学院起就不愿意学中医,总想着能上其他的学院,后来,那师姐退学了,因为她总是幻想着附近的几所理工科大学派人来对她说,她被那些学院破格录取了,再后来她的家人就从学校里把她接走了。再者,你学了中医,你不做中医,你又能干什么呢?你会什么呢?你有啥能耐在社会上立足、生存呢?所以,我那时候就很认命,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是个中医大夫了。
所以我只能拼命读中医书,最初我从医院图书馆借来了《古今图书集成·医部全录》,从读这部书开始,我渐渐发现读书,尤其是读中医书,还是得读古人书。虽然我在学校读书时除了教材以外也读过很多的中医书籍,包括中医著作、医案等等,但我发现读古人书更能启发思维,更符合中医的思维,这也无怪乎别人认为我们这一代学院派中医不是真正的中医。我渐渐认识到古人为言、著书多凭自身思维,而其思维之根源竟源于自身对宇宙自然之感受和体悟,也就是说他得着了宇宙自然的气,这便是道之捷途。
那究竟怎么才是得着了宇宙自然的气呢?
常言道,寰宇无极,山川无主,清风明月,薄雾流云,游心便是得着,得着便是主人,主无常者。要说这世间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我觉得既非王侯将相,也非膏梁巨贾,唯游心者是也。所谓游心者,是能将世间欲望忘却,而独存闲逸之心,真存心于寰宇山川,真存心于风月云雾之间者,唯游心者方能得与天地片刻同气,这与天地同了气,便如同子女承了父母之精气,是与父母同了气,唯同了气才为真得者。
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不可能达到古人那样的游心宇宙自然的境界,那便读古人书以求之。那时候我坚定地认为,只要能够静下心来,于某一部中医古籍下足功夫,一定会有所得的。于是我就开始研读《内经》,虽然我们在学校读书时,《内经》也是一门必修课,但那样的教材也是经过专家编写的,只能算是《内经》选读,所以我就找来全本的《内经》书,并给自己定下了双百计划。所谓双百计划就是读一百部中医古籍著作,读一百遍全本的《内经》。那时候日子很苦,我给自己写了一副对仗不算工整的对子压在书桌的台板下,以激励我自己:一盏寒灯,半卷古书,悟天地阴阳乾坤;三指浮沉,六脉虚实,查此身正邪消息。那半卷古书就是《内经》的《素问》,因为《内经》包括了《素问》和《灵枢》两部分。
经过这样的读书过程,我也渐渐爱上了中医,因为中医的知识涵盖了天文地理、文学、哲学、历史、动植物学等等,简直可以说是一门人类文明的百科全书。这更增添了我读中医古籍的乐趣和动力。
在钻研那些深奥的中医医理的同时,我也爱上了中医里的故事,不仅是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扁鹊、华佗、李时珍的传奇故事,我更爱读古人医案中的故事,那一个个中医治病的案例于我来说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故事。
司马迁的《史记》里记载了几十个名医淳于意的医案,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一个个有趣的故事。
比如淳于意治齐侍御史成案:成自言病头痛,臣意诊其脉,告曰:“君之病恶,不可言也。”即出,独告成弟昌曰:“此病疽也,内发於肠胃之间,后五日当臃肿,后八日呕脓死。”成之病得之饮酒且内。成即如期死。所以知成之病者,臣意切其脉,得肝气。肝气浊而静,此内关之病也。脉法曰“脉长而弦,不得代四时者,其病主在於肝。和即经主病也,代则络脉有过”。经主病和者,其病得之筋髓里。其代绝而脉贲者,病得之酒且内。所以知其后五日而臃肿,八日呕脓死者,切其脉时,少阳初代。代者经病,病去过人,人则去。络脉主病,当其时,少阳初关一分,故中热而脓未发也,及五分,则至少阳之界,及八日,则呕脓死,故上二分而脓发,至界而臃肿,尽泄而死。热上则熏阳明,烂流络,流络动则脉结发,脉结发则烂解,故络交。热气已上行,至头而动,故头痛。
这个医案中淳于意根据病人的脉象进行分析得知此病的起因、病位、病性、发展趋势及机理、症状及机理。淳于意仅仅依据脉诊就把这个人的疾病分析得那么透彻,让人对此患者生病的来龙去脉一目了然,这确实远远胜过我们今天很多中医大夫那简简单单的一句“气滞血瘀”、“气血亏虚”、“痰湿蕴肺”等等证型的辩证论治,也比现代医学各种理化检查更精彩,因为要是按照现代医学临床的做法,这个人的主诉是头痛,那必然是头颅CT、磁共振、生化等检查做一遍,最后还不一定能查出来病,因为这个人的病不在头上。
又如淳于意治齐王中子诸婴儿小子病,召臣意诊切其脉,告曰:“气鬲病。病使人烦懑,食不下,时呕沫。病得之心忧,数忔食饮。”臣意即为之作下气汤以饮之,一日气下,二日能食,三日即病愈。所以知小子之病者,诊其脉,心气也,浊躁而也,此络阳病也。脉法曰“脉来数疾去难而不一者,病主在心”。周身热,脉盛者,为重阳。重阳者,逿心主。故烦懑食不下则络脉有过,络脉有过则血上出,血上出者死。此悲心所生也,病得之忧也。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医案,因为小儿不能详细描述自己的症状,古代又没有现在的各种检查设备,所以称为哑科,淳于意根据这个孩子的脉象认为他的病是由于心忧所导致。这看起来就更神奇了,因为在我们常人认为小孩子是没什么心事的,而淳于意仅仅根据脉象就断定这个孩子是由于心忧导致的疾病,那到底他说的对不对呢?你看用药后三天这个孩子的病就好了,这就说明淳于意的判断和治疗用药都是正确的,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再如淳于意治齐郎中令循病,众医皆以为蹙入中,而刺之。臣意诊之,曰:“涌疝也,令人不得前后溲。”循曰:“不得前后溲三日矣。”臣意饮以火齐汤,一饮得前后溲,再饮大溲,三饮而疾愈。病得之内。所以知循病者,切其脉时,右口气急,脉无五藏气,右口脉大而数。数者中下热而涌,左为下,右为上,皆无五藏应,故曰涌疝。中热,故溺赤也。
这个医案中,齐郎中的病是不能够大小便,而且都三天没有解大小便了,这在医学科学发达的今天也算是比较危急的了,要出现急性肾功能不全了,那就要赶紧做各种相应的理化检查来明确病因、对症处理了。淳于意根据他的脉象分析他这个病是得之于内(这个内有两层含义,一是指病位在里,一是指房劳),这和我们今天临床上常常见到的急性前列腺炎、前列腺肿大、痔疮发作导致的大小便不利很相似。淳于意治这个病真如闲庭信步,三饮火齐汤而愈,并不像我们今天临床那样复杂。这些都得益于他精准的脉法,他认为这个患者的脉右口气急,脉无五藏气,右口脉大而数,这是中下有热的表现,用火齐汤把这个热清掉,病自然就好了。
再比如淳于意治齐中御府长信病,臣意入诊其脉,告曰:“热病气也。然暑汗,脉少衰,不死。”曰:“此病得之当浴流水而寒甚,已则热。”信曰:“唯,然!往冬时,为王使於楚,至莒县阳周水,而莒桥梁颇坏,信则揽车辕未欲渡也,马惊,即堕,信身入水中,几死,吏即来救信,出之水中,衣尽濡,有间而身寒,已热如火,至今不可以见寒。”臣意即为之液汤火齐逐热,一饮汗尽,再饮热去,三饮病已。即使服药,出入二十日,身无病者。所以知信之病者,切其脉时,并阴。脉法曰“热病阴阳交者死”。切之不交,并阴。并阴者,脉顺清而愈,其热虽未尽,犹活也。肾气有时间浊,在太阴脉口而希,是水气也。肾固主水,故以此知之。失治一时,即转为寒热。
看完这个医案我们可以想象齐中御府长信当时的表情,他一定是瞪大一双充满惊愕的眼睛,问淳于意:“先生怎么知道我掉进冰冷的流水当中了又发热了呢?实话说吧,我真的掉河里了”,于是淳于意对他的脉象进行分析,淳于意认为他这个病是热伤气,脉少衰,又虽是热病,但其脉没有出现阴阳交的现象,所以不会死。之所以知道他是由于掉到冷水里之后又有热,是从他的脉象推测的,他的脉顺而清,肾气有时间浊,在太阴脉口而希,是有水气的表现,这样的脉象描述,很难用现代的中医脉学语言进行解释,
上面这几则医案我们无法判断淳于意脉诊的本来面目,但也都领略了淳于意脉诊的神奇。诸位如看不懂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淳于意每诊一病都是诊脉之后进行分析这个病的来龙去脉,在我看来中医诊病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2003年,在工作多年以后,为了能有一段相对整体的时间来读书,我外出读研了。在南昌时,我偶然在同学的旧书中堆里发现一本很旧的书,根据那书上的印章,那书应该是从一个大学的图书馆淘汰的旧书,书的名字叫《孔氏医案》。我随便拿起来翻了翻,看了一篇里面的医案,竟不能释手,我被那书深深地吸引了。
那本书第一个医案是议孙璧含令弟病并治验:峰县孙壁含之弟,自七八岁时,有积块在心下,不大为累,年已三十余矣。忽延医令攻去之,医为治伏梁丸。服数十日,旧块未破,变症峰起。孙与予为瓜葛亲,而素不相识,介亲族以请予。比至,不食不卧,并不能坐者已七日矣。两人掖以步,神色俱败,烦躁殊甚。予细询此症,并诊其脉,取纸为立案。时前医在坐,曰:病人急求得方,案可徐为。予曰:先议后治,慎也!议或不中,犹可再商,此事岂可鲁莽!乃立案曰:六脉沉细而迟,气血两虚之症也;两尺带涩,少腹定有淤血。经曰:阳气者静则养神,柔则养筋。又曰: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又曰:阳虚生外寒,阴虚生内热。今烦躁不寐,阳气不留于阴,阴虚也;洒渐恶寒,无风而栗,阳虚也;少腹痛,蓄血也;饮食不进,胃阳衰也;中焦胀闷,脾阳虚不能运也,怔忡恐惧,神不内守,筋脉动掣,血不外荣也。合而言之,总是气血两虚之症。为今之计,滋阴养阳,蓄血置为后图可也。案出,即付前言者,尚不知其为医也。其人云;吾不解其道,遂出。病人请曰:胀满特甚,又久不能寐,但先去此二症,犹可支持。因解衣示予,腹大如瓮。予曰;向 如此乎?曰:近日始然。予曰;此乱气所为也。久病根深,别有巢穴,攻药下咽,未能及病,先伤气血。血伤则凝而不流,气伤则乱而四溢,而溢出之气,又因败血阻凝经络,冲击不开,乃并聚而为害也。夫气载血而行者也,自脏腑以迄四末,周流皆有常度。今为败血所阻,不能外达于肢体,而皆内聚于腹中,安得不胀?曰:左边更有一物,约大如碗,忽上忽下,泪泪作声,按之辄移,移则心为震动,此为何病?予曰:在左乳下乎?曰:然。予曰:此胃府之乱气 经曰:胃之大络,名曰虚里,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宗气泄也。故凡胃气不宁,则左乳下跳动特甚。今胃气为峻药所攻,纷纷涣散,何所不至?窜入虚里,遂成窟宅。正如避乱之民,依山负险,聊以自固,招而复之,皆输租纳税之赤子也。此不为病。时病者伯叔兄弟续至,闻予言日:气可招复乎?招之用何法?败血阻之,又何以能复乎?予曰:中焦脾胃之宫,上下之枢纽也。此症乃先当理脾胃。脾胃既安,乱气必渐就宁贴。由是而上者上,下者下,虽不甚顺,必不复决裂四出,攻冲作胀。追乱气悉转为正气,而新血亦渐生矣。血者,能满能润之物也。血生,则借新以涤旧,而又有正气为之领载,败血何患不去?经隧何患不通?其藏入虚里之胃气,又何患不悉归故处乎?此病当缓缓调之,求急不可也。乃用安牌调胃之品,佐以阴药,少加积、橘以防滞。其夜少寐,次日饮食亦少进,胀大减矣。乃重用理中汤,加桂、附、归、芍、龟板、鳖甲、牛膝之属数剂,病者大安。每大便,辄兼下败血,七日,病退十之七八,饮食日增。会近亲有招者,予遂返。月余,其兄壁含复延予往,则湿病作矣,盖病者素本好饮故也。予曰;攻伐之后,脾胃受伤,过食且伤,何况于酒?今气血俱未全复,正当培阳养阴。而湿气内伴,溢而为肿,阴药又不宜用矣,专用阳药,加导湿之品可也。调理月余,病大愈,乃送予归。其后数载,闻病者总未甚健,时常小恙。大抵皆湿,犹欲求人为治少时之积,然更医频频,无与用伏梁丸者矣。
其注解说:癖积,多由水饮停结、痰瘀凝滞、食积内阻、寒热邪气搏结而成。本例病史二十余年,有积块在心下,腹大如瓮。前医治以伏梁丸攻逐,结果旧块未去,变症蜂起。孔氏先议病,后用药,逐症详明病机,阐明因攻逐导致气血逆乱之理,诊为气血两虚,兼少腹瘀血症。从调理脾胃入手,缓缓图之,以理上下之枢机。用药阴阳兼顾,注重调理气机,以补牌调胃为主。处方不拈攻破之品,而收下败血之效,用药仅七日,病退七八,其效彰著。后因饮酒,湿病复作,审因论治,又调理月余其病大愈。久病缓图,用药精当,分析透彻入微,诚为古人医案之不可多得者。
我遂翻看那书的前言,那是一位清道光年间山东滕县的地方名医孔继菼所写的《孔氏医案》,原名《一见草》,是先生自谦,云己一得之见。从介绍中知道孔继菼先生虽只一地方名医,其实医术高明,这点从序言中可以看出:孔继炎实由儒学而通于《内经》、《伤寒》、《金匮》诸书,又会瘟疫流行,且危殆者多,先生出其所学以济世,而活人甚众,遂以医名于当世。惜其子孔广最不明于医,将其父所著书稿,皆殉以葬,遂伴棺木以同朽。
孔继菼死于中风之症。死后,其子广昌葬之于南荒村东南约半里许之新莹。丰碑伟岸,相传碑文为滕举人颜逢甲所撰述,今惜其碑已碎,故碑文亦不可考。
孔继菼生前,家计不丰,常去县域、济宁、曲阜诊病,并时与滕县、曲阜、济宁诸名家相来往,家中衣食诸费皆多为友人所赠施。先生曾多次在曲阜诊病,据传;在济宁曾为孙状元之子诊病,此子仅两岁许,因失去铜铰而导致精神失常。先生诊之云;"此病因思念爱物所致。"嘱其家人由井中寻捞其所失铜钺,而复济以安神定志之药,病遂痊愈。石库村有女年十八九,患天花,经先生一药而愈,未留麻痕。先生死后之棺木,即系患女之家所赠施。
读过这些对孔先生的简要介绍,我知道这样的中医正是我想要成为的那样的中医,宗灵素、践神农,发遑古义,宗六经之规范,发灵素之奥秘,感草木之春秋,共日月同晦明,以草木虫石为药,遣之以疗世间百姓疾苦。
彼时,我正着心于用中药治疗肿瘤,看到这样的医案大受启发,更享受书中医案对于诊病、开方的讲解,并不是枯燥地讲解理法方药,而是从医理深入浅出地讲解,如抽丝剥茧,引人入胜,让读者感到不像是在讲医案,而是在听一个娓娓动听的故事。我也是由于那次偶然看到这些中医故事,彻彻底底地爱上了中医,从此更加醉心于中医药之理论和医案研究,更加努力地读古书,悟新知,每有所得,每日于临床中对读书之心得在临床中加以应用、提高,让更多的病患得以改善或治愈。
许多年以后,本地坊间也多起了关于我的传说,我似乎也在渐渐实现我心中的目标:活成故事里的中医,用疗效挺起中医的脊梁。
十几年来,每个周末,我都回到老家的一个基层医院坐诊。去年初冬的一个周末,我又来到这里,室外虽然寒冷,但乡下的阳光照在窗户上,让诊室里温暖如春,坐在这温暖如春的诊室里听患者诉说病痛和期望,为每一位患者诊脉、开方,看到他们拿到药方后感激和期望的眼神,我既感到心酸,心里也有一丝温暖。我的父母病程后期都是在这家医院度过的,我那时候还没学医,我理解作为患者的无助和期望。现在我做了医生,我能从给患者提供帮助中得到心灵的慰籍,这让我心里感到温暖。这也是支撑我在艰难时刻坚持做医生的力量源泉。我在那里结束一天的门诊,虽然异常疲惫,但走出诊室,站到医院的院子里,抬眼望望不远处的山,苍翠的青松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美丽,彼时,我想了不该想的事:我想等我死后也会长眠在这长满青松的山脚下,这里的人们会不会流传着我的故事?如果有这样的故事,我最喜欢的我就是那些故事里的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