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逋《小隐自题》
作者:【宋】林逋
竹树绕吾庐,清深趣有余。
鹤闲临水久,蜂懒采花疏。
酒病妨开卷,春阴入荷锄。
尝怜古图画,多半写樵渔。
赏析:
这首自题小隐的五律,以轻松愉悦的笔调,以似乎向人夸赞的口吻,歌咏了诗人恬然自适的隐居生活,展示了他悠然自得的情怀志趣。
首联,诗人写自己居处环境之美与心境之自得。翠竹绿树环绕着我的庐舍,我就在这里隐居。生活在如此清幽深秀的环境里,真让人感到趣味无穷。丛林修竹,俨然是一道隔离尘世的屏障。身处其中,颇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难怪这位诗人会感到“趣有余”了。
中间两联详写“趣有余”。颔联写飞禽、昆虫。诗人以一种亲昵而嗔怪的口气说:在我这隐居者的领地中,连那鹤、蜂竟也不同寻常。鹤嘛,本该探进水里捕捉鱼吃,现在它竟对着水久久地站着,悠闲极了;小蜜蜂呢,也应当在花上不停地采花粉,可是却不大采,真是懒透了。把此联抽出来玩赏,自然是写景。以人拟物,写得生动活泼,细腻真切,唯其“闲”故能“久”,唯其“懒”方才“疏”,十字无一字虚设,遣词用意精微至极。然而,将它放进诗中探究,却又不是纯粹的写景句。透过“鹤”与“蜂”,可以看见诗人自己,他“坐茂树以终日”,颇有情致地观赏着那鹤与蜂,品味着小隐生活的无穷滋味。诗人用以境写人的手法,描写自己优游的闲适生活和心情。这的确是很惬意而又“趣有余”的。
颈联直接写诗人自己。酒病,即酒醒后的困惫如病的状态。春阴,即春荫。这里诗人讲自己:我太喜欢饮酒,每每从沉醉中醒来,便感到四肢疲软,恹恹如病,妨碍了开卷读书,这时也就干脆不读了。当然也不能总是这样一味地闲散着,春风和煦时,我也扛着锄头去劳作,品尝那田家乐的味道。“春阴入荷锄”还可以有另一种解读:我荷锄去劳作,连那春荫也跟了进来,它好心地为我挡着日头,似乎是陪我一起享受那田家乐,比起陶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来,更觉自得。如此,既与诗人彼时心境和谐,又与颔联拟人化的手法相一致。诗人饮酒,不必像刘伶那样担心旁边有个妻子劝阻他(他根本不曾娶妻);荷锄,又有那春荫做伴,因而这种生活,真也是“趣有余”了。
隐居生活其乐无穷,诗人在尾联中这样说:我们隐者喜欢缘山斫柴,临水垂钓,而我曾经喜爱古代的图画,原因就在于这些图多半把我们这样樵夫渔父式的隐士画了进去,我们的生活就像画一样美。诗到此悠然而结。全诗仿佛是一首自赞曲,唱完末句,诗人便又隐入了那被翠竹绿树拥抱的庐舍中去了。
这首荡漾着喜悦心声的小诗,语调轻松,笔姿新颖,有一种“咏之令人忘百事”(梅尧臣《林和靖先生诗集序》)的意趣和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