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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共分三编一跋。
第一编 正面:讲述了曾国藩的思想轨迹。从“愤青”到“老奸巨猾”
第二编 左侧面:曾国藩的收入与支出
第三编 右侧面:迷信与天命
跋:成圣又如何
【摘自序】对许多人来说,曾国藩的主要意义证明了一个资质平平的人,在意志力的推动下,可以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对于中国这个文化体来说,曾国藩的更大意义是他展现的“中国式力量”。曾国藩全面展示了传统文化的正面价值,证明了中国文化有活力、有弹性、有容纳力的一面。
第一章 曾国藩人生的五次“耻辱”
1.秀才考试被考官公开批责
21岁的曾国藩第五次参加秀才考试均落榜,第六次的时候,他自认为发挥的不错,却被学台(相当今天的省教育厅长)发布公告,责其“文理太浅”,以佾生注册(“佾生”是指考秀才虽未入围但成绩尚好者,选取充任孔庙中祭礼乐舞的人员。获“佾生”资格则下次考试可免县试、府试,只参加院试即可,故称“半个秀才”)。
没想到这一次“悬牌批责”如当头喝棒,被曾国藩视为第一次耻辱,奋发图强,终于在第七次考中秀才。又一年,他就中了举人;又四年,中进士,点翰林,从此飞黄腾达。
2.“画图甚陋”遭同事讥笑、
咸丰帝登基后,下诏“求言”。曾国藩心情激奋,上了一道《应诏陈言疏》,痛斥当时的“以畏葸为慎,以柔靡为恭”的官场作风,曲尽当时官场的丑恶形态。
曾国藩建议皇帝举行“日讲”,即加强学习,以本身的振作之气,扭转官场的泄沓之风,同时改革官员选拔办法,使进取之员有机会脱颖而出。
”皇帝对他提出的“日讲”建议最感兴趣,命令他详细解释。于是曾国藩精心准备讲稿,并且画了一张解释讲堂布局的图表。不过他本不擅画,这张图画得相当难看。
讲稿在九卿中传阅之后,曾国藩成了北京官场议论的中心。大家议论的不是他的赤心血诚,而是讥笑他“画图太陋”。就这个水平,还充什么圣人门徒!
这固然是曾国藩准备不充分导致的自取其辱,但他的这道《应诏陈言疏》,犯了官场大忌,得罪一众官员,这也是北京官场当中看他风头太盛、锋芒太露而引发的自然反应。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锋芒毕露,人必非之。因此,要成熟,要心胸开阔,要辩证地、全面地看问题。
3.批评皇帝与被“京师权贵唾骂”
批评皇帝
所有的的“上言”都被咸丰帝批复没有什么用的旨意,这让曾国藩的倍感焦急。他认为,要想挽救大清帝国,只有敲打醒这个糊涂皇帝才行。在强烈的责任感支配下,以谨慎闻名的曾国藩做出了一个晚清官场极为罕见的举动:直言批评皇帝。他上了《敬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锋芒直指咸丰皇帝的三个缺点:
1)一是见小不见大,小事精明,大事糊涂。
他批评皇帝有“琐碎”之风,“谨于小而反忽于大”,成天把精力用于挑大臣们的礼仪疏漏之类的小毛病,苛于小节,疏于大计,对派往广西镇压起义的人员安排不当。
2)二是“徒尚文饰”,不求实际。
所谓求言,并无诚意,只不过是想获得肯于纳谏之虚名而已。
3)三是刚愎自用,饰非拒谏,出尔反尔,自食其言。
一开始说听取大家意见,现在却动不动就说大权“朕自持之”“岂容臣下更参末议”。
“为京师权贵所唾骂”又是怎么回事呢?
曾国藩得罪了当时的朝廷的两位大人物:琦善月赛尚阿。而两位在官场上同僚与故旧很多,让他的人际关系网出现巨大破洞,得罪了一批人物,导致他在在咸丰二年几乎成了京师人人唾骂的人物。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在京城实在憋屈,于是找了一个江西正考官的外差,却接到母亲去世的讣闻,自此结束了他14年的京宦之地。
4.在长沙“打脱牙和血吞”
咸丰二年底,咸丰帝下诏曾国藩帮助地方官员兴办“团练”(也就是“民兵”),以保卫乡里。但是他一到长沙,展现出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
权力是官员们的眼珠,是官员们的生命,是官员们的精神支柱,也是官员们灰色收入的主要来源和得到他人尊敬、巴结、攀附的唯一资本做事不顾他人感受,不考虑他人利益。他动了其他人的奶酪,使他成为众矢之的。
风波的启发点是练兵。
曾国藩的团练兵都是些农民,当地的绿营军看不上这些人,经常寻衅。有一次双方又起冲突,曾国藩便给鲍起豹发去文书,要求要求他逮捕带头闹事的绿营兵,以杜私斗之风。
鲍起豹决意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曾国藩。他故意将几名肇事士兵五花大绑捆起来,大张旗鼓地押送到曾国藩的公馆,同时派人散布曾国藩要严惩这几个绿营兵的消息,鼓动军人闹事。绿营一传二、二传三,越聚越多,群情激愤,纷纷上街,游行示威,要求曾国藩释放绿营兵。长沙城中一时大乱。曾国藩以为这些绿营军不敢攻击他这个二品大员,没想到这些人破门而入,伤了他的几个随从,还差点要杀他。
当时的湖南巡抚骆秉章与他一墙之隔,对此事听的一清楚,却装聋作哑,没有出面调解,却等到曾国藩吓的去敲他的门的时候,才假装惊讶,出门调停。
亲自放了被绑的军人,还对他们道歉,并对曾国藩说:以后打仗还要仰仗他们。这让曾国藩非常气愤。
这事被当成笑话,四处飞传。一时间,满城都是对曾国藩的讥笑之声。“司道群官皆窃喜,以谓可惩多事矣。
这是曾国藩出生以来,第一次遭遇真正的挫折。细细一想,惹不起,躲的起,于是带领募来的湘军,前往僻静的衡阳。准备卧薪尝胆,用成绩向这些人证明。
从这次经验中,曾国藩领悟到,对于有志者来说,挫辱是最大的动力,打击是最好的帮助。咬紧牙关,把挫辱活生生吞下,就成了滋养自己意志和决心的营养。这构成了曾国藩生命经验中最核心的部分。
也正是这次的挫辱,让这个血气方刚的人,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坚持下来,才有了后半生的成功。
五、曾国藩的江西之困
湘军的意外崛起,使昏惨惨黄泉路近的大清王朝又看到了起死回生的希望。一时间,朝廷褒奖,绅民欢呼,曾国藩成了滔滔天下的中流砥柱。
按理说,此时的曾国藩应该会呼风唤雨、八面逢源了吧?不是。曾国藩的日子仍不好过。因为体制仍然不顺,饷项仍须自筹。湘军筹饷上的困难一如既往,曾国藩仍然经常和他人发生冲突,以致肝气上升,时常处于焦灼愤懑之中。
曾国藩需要实权,这一点皇帝心里很明白。然而,目光短浅的咸丰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以前只知曾国藩胆子大,敢于撄皇帝之逆麟。这次才知道此人本领大,以在籍侍郎,振臂一呼,就集兵数万,所向披靡。如果他打败了太平军后反戈朝廷,那岂不是比太平军还难对付?即使他不反戈,但由汉人立下拯救王朝之全功,以后满洲八旗的威信何在?皇帝的如意算盘是让曾国藩游击野战,歼灭太平军的有生力量。最后仍由盘踞在天京(即南京)脚下的满族将领收功。因此虽然屡获大胜,湘军与清王朝体制上的矛盾仍然没有理顺,曾国藩的处境仍然十分艰难。这种艰难在曾国藩被派往解救江西之困的时候,表现得最为充分。
湘军出省作战实行的是“就地筹饷”,江西省官僚系统负有供饷之责。其时江西巡抚是陈启迈,其人气度狭隘,寸权必争。在他眼里,曾国藩不过是一个办团练起家的在籍官员而已,地位等同绅士,要在江西吃自己的军饷,就必须对自己唯命是从。因此他对曾国藩指手画脚,呼来喝去,而所下命令又朝三暮四,令人左右为难。
曾国藩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于咸丰五年六月十二日,以陈启迈“劣迹较多,恐误大局”,上奏参劾。陈启迈所作所为确实让人无法为之辩解,咸丰皇帝阅之大怒,立刻将陈启迈革职查办。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重复了湖南的经验,这次参劾不但没有使其他江西官员束手,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接替陈启迈任江西巡抚的文俊行事一如陈氏,江西官员在他的率领下团结起来处处给曾国藩下绊子、设障碍。甚至曾国藩的兵勇也被人痛骂毒打,遭受侮辱。
曾国藩在后来给朋友的信中,描述了当时在江西的情况,“江西数载,人人以为诟病。”
”又形容当时的苦况说:“士饥将困,窘若拘囚,群疑众侮,积泪涨江,以求夺此一关而不可得,何其苦也。”而让曾国藩“积泪涨江”的原因是皇帝的不信任,在籍之员出山带兵,本是基于对王室的忠心,不想皇帝对他如此提防,曾国藩的寒心和委屈可想而知。
在当时腐败的清政府,曾国藩一番壮志,处处受肘,可以想象,这需要多大的信念和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与奋进。我在看到这段的时候,泪目,内心隐隐有些愤怒。
这就是曾国藩所说第五次:“为江西所唾骂”,以及“又参抚臬;丙辰被困南昌,官绅人人目笑存之”的难堪经历。
就在曾国藩痛苦万分之时,他接到了父亲的讣告。他立刻上疏要求回家守孝,并且不等皇帝的回复,把军队抛在江西,径自回到了湖南老家。皇帝当然不会批准他在家守孝三年,在回复中催他立刻回到军中。曾国藩又给皇帝上了一道奏折,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压抑已久的愁苦愤懑都说了出来,期望皇帝会体谅他的苦衷,授予他职权。曾国藩在奏折中将官场的潜规则说得很清楚。曾国藩以为他已经把委屈和困难说得够充分了,皇帝没有任何理由不给他这个卖命的走狗以必要的支持。
没想到,逞妇人之智的咸丰皇帝和曾国藩较上了劲。适值此时天京内讧之后,太平军内部分裂,势力大衰,看起来已经指日可平,有没有曾国藩好像也没有大碍。于是顺水推舟,批准他在家守制三年,实际上解除了他的兵权。这也让曾国藩更加寒心。
而曾国藩在家的期间,他不断反思,他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了自身的致命弱点:太自傲、太急切、一味蛮干、一味刚强。
这也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在后来的复出,从愤青转变成老奸巨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