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吹来的时候,蓦然回首,看着时光流走,内心的热爱与真情依旧。记忆中的故事,又勾起了几多感慨,那一程又一程的山水相逢,经历春夏秋冬,正变得更加清晰……
这已经是他离开的第十五个年头了吧,她已经不再年轻,岁月悄悄地为她增添了几根白发。而他却永远都会是少年的模样,照片中的他那样帅气,剑眉星目,每次看见都会让她想起初见面时他的调侃:“我这么帅气做你男朋友刚刚好啊,天作之合,我看如此。”可是,她明明就没有拒绝,一直等待大声回答那句:“我愿意!”为什么她的他就那样狠心,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拒绝,甚至都没有给她见最后一面的机会。泪水恰如其分地模糊了双眼,对不起,她还是喜欢哭鼻子的胆小鬼,总是因为他的捉弄气得哭鼻子的胆小鬼。只是最后一次这个“玩笑”她再也等不到他的抱歉了。
轻抚着透着微微凉意的石碑,婉婉的思绪再次回到了从前。她和天浩相识于一个秋日午后,那时她只有17岁,是一个每天都会忙得天昏地暗的高三生。那时的生活只有一个目标,考上心爱的大学。就像婉婉在升旗仪式典礼上的演讲一样:“只恨这时光太匆匆,它时刻不停地偷偷溜走,多想看一眼电视里的偶像剧,瞅一眼橱窗里的美丽衣服,可是想想它正在无情地走远,只得咬紧牙关,忽略强烈的倦意,日复一日地坚持在无尽的题海里寻找那通向彼岸的道路。”所以,这样的婉婉通常是没有勇气去照一照镜子的,长期的熬夜与额头上的痘痘是绝对的标配,身上的衣服是永远的“混搭”风能穿便好,但是这不妨碍婉婉心里有着绝对的优越感。因为她是一个绝对的学霸,整个高三总共只有十模,而她已经连续四次蝉联文科第一。四模成绩公布的那天,婉婉的心情格外的好就像这秋日的晴空,天高云阔,让人禁不住就想放声歌唱。那天下午婉婉难得稍微“关注”了她一向天外飞仙般的穿着,总算注重了一下着装颜色与款式的和谐。“嗯,不错不错,没想到我夏婉婉还真是才貌双全啊。”望着全身镜中上穿蓝色宽松毛衣,下穿紧身牛仔裤的自己,婉婉调皮的在心中夸着自己。的确,这样打扮的夏婉婉比平时豪不讲究的她美丽多了,紧身牛仔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的纤细感,短款的蓝色毛衣在突显出修长双腿的同时也让气色显得分外好,衬得脑门上的痘痘都仿佛是变成了点缀,再搭上高扎的马尾辫,这就是青春美少女的形象啊!
婉婉得意了那么几秒钟,就收拾起杂念火速出门,准备上学。走到一半,突然有个身影挡住了她,一个声音传来:“嘿,夏婉婉,我是5班的闻浩天,久仰大名,才女配帅哥,我这么帅气做你男朋友刚刚好啊,天作之合,我看如此。”婉婉吃惊地抬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正面带痞笑地盯着她。“走开,讨厌。”婉婉想都不想地就像头受惊的小鹿似地飞快跑向学校。身后传来了他放肆的笑声,婉婉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热。做为一名优秀学生干部,婉婉自认对于校规校纪那绝对是一丝不苟地遵照执行,作为一名学霸那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早恋这样的事那在她心中简直是犯天下之大讳。不过那张脸确实很帅呢,简直就是白马王子的模板,婉婉虽不谈风花雪月,但也不至于木讷到对帅哥视而不见,她曾认那一刻有过心跳加速,只是她是个有梦想的人,这事她只是当做插曲即使一刹那有过心动但忘记的速度也很快,而他也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再次出现纠缠不休,毕竟高三的时间是宝贵的呢。
如果没有之后的事,婉婉相信她和他真的只会有那一个交点,然后沿着各自的轨迹兀自向前。那一天,婉婉在上学路上再次被人拦住了,这次是几个穿着很酷的女生,为首的女生看起来比她还小,但是打扮得却很成熟,甚至染了头发。那个黄发女生笑嘻嘻的却是用很不屑的语气开口说道:“呦,姐妹们,赶紧围观下这可是学霸啊。好好学着点,看看人家多厉害,不动声色地就吸引了浩天的注意力呢。来,机会难得,抓紧时间学习啊。”婉婉望着身边行色匆匆或赶着上班或赶着上学显然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的人,顿时有些紧张,她明白自己是遇到了校园传说中的小太妹,此刻自己身单力薄与对方纠缠显然是会吃亏。婉婉并不迂腐,快速权衡利弊后,就决定不搭理对方,只要进了学校就安全了。因此,她并不做声只是绕开对方打算继续前行。可是事与愿违,对方并不打算放过她,竟然伸手抓住她的书包拖着她,那一刻婉婉很怕,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更不知道怎样处理,她只是慌张地喊着:“放开我。”可是很快一个耳光就扇了过来,紧跟着又有一个女生踢她,婉婉慌张地抱住头,不知怎么办,也不知如何还手,长这么大,她哪里和人打过架。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她盼着有谁能救救她,可是混乱中却听到有人鄙视地说:“现在学生真是不学好,竟然在路边打架,都不是好孩子。”婉婉又怕又羞愧,不,她是好孩子啊,她没有打架,没有惹事,怎么麻烦就这样来了呢?
“住手,你们在干嘛!”就在这时,绝望的婉婉听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终于有人来救她了啊。“是他,我们快走。”为首的黄发女生招呼同伴们。然后她们就这样像惊雀一样哗啦一下四散跑远,只留下被围殴的婉婉狼狈跌坐在路边,身体上的伤害远不如心理创伤严重,她真的不明白一心学习的她招谁惹谁了,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远不是十七岁的她能够想象的,心理上更是无法迅速恢复平静,被打时没有哭的婉婉此刻却是放声大哭。这时,一张纸巾递了过来:“擦擦眼泪吧,吓坏了吧,胆小鬼。”婉婉抬起头,一看是闻浩天,顿时气不打从一处来,他怎么可以这样云淡风轻,没事说啥做她男友,她答应了吗,她做什么了吗,怎么就招来这无妄之灾。婉婉委屈极了,忍不住埋怨道:“都怨你。没事要做人男朋友。”听完完整事情经过的闻浩天没有想象中赶紧道歉安慰,反而是坏笑着说:“才貌双全是很吸引我啊,值得学习。”“你还好意思说。”不知为何,婉婉被他这么一打趣,情绪竟然没有那么低落了 。
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婉婉皱了皱眉头,这个样子还要回去换衣服,迟到是肯定的呢。况且她并不想让家人知道,因为父母只会误会她,就像上次她书包里不知被谁塞了一封情书,结果妈妈发现后,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就是一顿拳脚相加;爸爸也只会冷眼旁观,因为爸爸并不想和妈妈发生矛盾,况且他也信棍棒底下出孝子。想起上次的毒打,婉婉心底忍不住一颤,她低声对闻浩天说道:“谢谢你帮忙,现在我要回家换衣服,你走吧。”谁知他竟笑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道:“我送你回家吧,我也请个假,反正我是学渣也不在乎。”婉婉此刻没心思和他多说,只想着赶紧回家,不要让父母发现脸上的痕迹,自顾自用公用电话给老师打了电话说自己突然不舒服,而老师显然十分信任品学兼优的婉婉竟然没多说就准假了,打完电话她就默默向家里走去。而闻浩天也打了电话请假后就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她,两个人就这样默默走着,快到婉婉家时,浩天礼貌地和她告别。告诉婉婉别怕,以后他会送她上学,婉婉这才知道原来浩天就在她家前几栋楼,那天要不是他打招呼,她竟然从没注意过还有这样一个人物。
第二天婉婉出门没走多远果然看到浩天就在不远处等着她,两人还是一路无语去上学。一连几天,都是风平浪静,婉婉心里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也习惯了每天上学路上都会有个身影跟着自己。直到那天课间,她再次那几个小太妹堵住,那天婉婉没有那么幸运,被狠狠地打了一顿,那几个小太妹根本就无所顾忌。因为她们是初三生,还在接受义务教育,尽管她们打扮得比婉婉还成熟,但等待她们最严肃的结果也不过是警告,叫家长,还能怎样呢,只是动手打人,没有严重伤害也没有出人命。很多事情成为问题就是因为它成问题之前还不是问题。婉婉的心情再次低落,无心向学,她的父母更是愤怒,只是这愤怒是对她的,因为婉婉如实告诉父母她们打她只是觉得有个男孩喜欢她。她的父母顿时就怒了,什么“苍蝇不盯无缝蛋”什么“天天和三教九流的人在一起”,那一刹那,婉婉甚至很想轻生,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为什么在她父母眼中她竟那样不堪。
闻浩天很快也知道了这事,他课间去找了婉婉,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我会处理这件事情。”婉婉苦笑了一下,根本不相信,都是学生而已,有什么能力去处理,再说眼下离高考只有两三个月了,这样的事虽然真的太影响状态了,但是坚持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是闻浩天却真的去做了一件事,他约上几个平时就不爱学习的已经半社会化的男孩子,每个人都给了一定报酬,去吓唬那几个小太妹。只是那几个小太妹也不是等闲之辈,小小年纪早已识得三教九流之人,竟然真的叫来几个小混混,双方大打出手。自然而然惊动了校方和警方。婉婉作为有关人员也被请进了校长办公室。奇怪的是闻浩天竟然没有出现,但是这件事的的确确算是解决了,毕竟现在终于引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
婉婉的生活轨迹终于恢复了正常,但是闻浩天却从那天起再没有出现,尽管婉婉很想当面和他说声谢谢,尽管婉婉很疑惑,但是却一直矜持着没有去他班里打听,她还是依旧做着一个与别人格格不入的人,除了热火朝天的学习,其他都是不听不闻不问。终于,高考结束了,婉婉考得很不错,她忽然很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她鼓起勇气四处问同学有没有认识5班闻浩天或者认识5班的同学的。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他竟然住院已久了。婉婉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她推开病房门时他的眼神,先是一亮后来是掩饰性的不在乎,仿佛不愿搭理她。婉婉清楚地发现他瘦得厉害,甚至皮肤都灰暗无光。那天,他的父母也在,婉婉出门时,他的母亲借口送婉婉,跟着出了门。婉婉发现他的母亲竟然眼角很多皱纹苍老得厉害。那天她的母亲和婉婉说他是胰腺癌晚期,他其实早就应该住院了,只是他自己很想再去学校,他们也就勉强同意了,直到那天他因为打架,身体严重不适……婉婉简直不敢相信,多么阳光的男孩,就在前段时间还在幼稚地保护他,多么帅气的男孩,怎么就会不久于人世了呢。他的母亲从包里掏出一个日记本递给婉婉,告诉婉婉这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听到她叫婉婉才意识到她应该就是日记本中的主人翁,希望以后如果他不在了,婉婉能偶尔去看看他。
婉婉也永远记得那天的心情,仿佛突然之间就没有了温度,手脚都很冰凉。他和她果然只是两条只有一个交点的相交线,生命中只会有一刹那的交集,然后永不再见。就像他在日记本中写到的那样:“夏婉婉,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孩,美好到我这样自信的人也会没勇气去表白。她是那样优秀,永远的第一名,多么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去问问她能不能做我女朋友,可是我自己恰巧缺乏的就是时间,我知道不应该,但是能够冒失一次,看着她因为我的话而脸红,这样的感觉多么美好!”“让她认为我是一个学渣其实也挺好,我应该没有办法去参加考试了,这样她也不用内疚我会背处分了。只是多么的遗憾,青春会永远定格了,我还没有恋爱,我也并不想这样与世长辞。只是人生又有什么事是可以掌控的呢?”“其实死亡我并不怕,只是很遗憾人生第一次心动,也是最后一次心动,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偶尔想起有这样一个少年曾经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想起过往的婉婉抚着墓碑不住擦拭眼泪,喃喃细语:“浩天,我来看你了。”可是一如既往得不到任何回应。夏天的风吹来,吹乱了婉婉的发丝,吹干了眼泪,仿佛是他在安慰她。婉婉起身,一步步慢慢走出墓园。
停车场婉婉老公早已等候多时,见婉婉上车只是牵住她的手问句:“又哭了?”婉婉轻轻点头,带好保险带,婉婉老公发动汽车,顺手打开音响,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公有意为之,刘若英的《后来》就传了出来“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在。”婉婉听了,不禁默默思付, “浩天,你看见了吗?夏风吹来时,我都会想起你,想起当年简简单单的心动,那是不是初恋我不知道,我们连牵手都没有,但是我想当年如果还有很多时间,我愿意一直等,等你问我,等待大声回答我愿意!很遗憾现在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可是他很珍惜我,他会陪我来看你,而我感恩他为我做的一切,也会为他操劳一日三餐,心疼他。他是我的爱人!我想这就是我期待的爱情,彼此珍惜,彼此尊重,我想你一定会为我开心。”一旁开车的老公看见发呆的婉婉,只是腾出一只手安慰似地抚了抚婉婉的头发,继续默默开车。
夏天的风如此轻柔,拂过发间,拂过车窗,拂进心田,有些人他就驻扎在那儿,哪怕缘分已尽,依旧“此情说便说不了”,罢了,“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都怪这风太温柔,又让我想起你,就让它带着我的思念去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