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二十六至三十二章)
当我把第六部全部看完,又回过头来写这七章的读后感时,一边理顺自己的思绪,一边不由自主地赞叹托翁,是天才的文学大师,他对人物的心理描写,形象刻画简直达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令人拍案叫绝。
看似直截了当地写两个男人离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干男人们应该干的事情,但两个女人对男人的态度却完全不同。此前伏伦斯基临行前,甚至做好了同安娜吵架的准备。安娜几乎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极为勉强地同意伏伦斯基离开。她对伏伦斯基的爱里面有柔情和不舍,也有操控和占有欲。而伏伦斯基已经下定了冲破这种羁绊的决心。相反,当列文对出门办事犹豫不决时,吉娣却劝他支持他出门,甚至为他订制了一套价值八十卢布的贵族礼服。吉娣对丈夫的爱里面,首先是体谅和理解,更有无私的关爱。列文什么也不用说,读者也不用怀疑他对妻子的爱。
托翁在二十六章安排列文到卡辛省去,哥哥柯兹尼雪夫在那里拥有田产,很关心那里所面临的选举,邀请弟弟列文一起去,因为列文在谢列兹聂夫斯克县是享有选举权的,此外他还要在卡辛省替侨居国外的姐姐办理一件有关托管和收取土地押金的要事。在上一章里,托翁已经告知读者,伏伦斯基、史维亚日斯基、柯兹尼雪夫、奥勃朗斯基的田庄都在这个省,十月里卡辛省将举行贵族大选。如此一来,几乎是本书中所有男主人公的一场大的聚会和表演都会在选举过程中,在接下来的几章从陆续展现出来。
第二十六章的内容围绕列文叙写,他到卡辛的六天里,天天出席会议,为姐姐的事到处奔走,但毫无结果。说明相关部门的效率低下,而他能冷静对待。书中说他结婚以后人变了很多,他变得耐心了。笔者理解应该与吉娣有关,也与他更加成熟有关吧。至于这场选举的重大意义与过程,列文有点茫然,笔者也有些不以为然。
在接下来的几章里,列文要么是个看客,要么就是不知所措,或者出洋相。就参加选举而言,哥哥柯兹尼雪夫、伏伦斯基、史维亚日斯基、勃朗斯基都有不俗的表现,他们都是新的一派。最终取得了胜利,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而列文到终了还是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感到无聊而又悲哀。尽管笔者坚持看完了这些内容,但也不知如何评价。如果是以往那种看书方式,或许一目十行的进行,只记下这帮男主人公曾因为一次选举的机会,有过一次大的聚会而已。
但笔者并不认为选举所涉及的内容就可有可无,它涉及国家的治理和政治制度的改革,对于俄国人来说,或者关注这方面历史知识以及沿革的读者而言,或许有较高的兴趣亦未可知。
第六部的最后两章,是我拟或大多数读者(我是不是有点自负呢?)关注的重点。因为在这一章,托翁让我们看见了伏伦斯基的从政的才华和风采,以及他的社会资源和潜在能力。新当选的省首席贵族和获得胜利的新派中的许多人,当晚都在伏伦斯基的住处聚餐,这就是一个明显的标志性势头。伏伦斯基坐在主位上,他的右首坐着年轻的省长--一位侍从将军,一省之主;他的左首坐着年少气盛、相貌阴险的聂维多夫斯基,足以让他出尽风头。
有点意思的是,我们崇拜的托翁介绍说,伏伦斯基来参加选举,是因为他待在乡下无聊,为了表明他在安娜面前仍有自由行动的权利,再有是为了支持史维亚日斯基的竞选。而最重要的原因是要严格履行他所选定的贵族兼地主这个身份的全部义务。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对选举一上心,干起来竟然那么得心应手。作为一个崭新的人物一举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伏伦斯基不光得意洋洋,甚至有了三年后参加竞选的野心。
在这种情况下,托翁还忘不了捎带一句,让伏伦斯基觉得,“除了那个娶了吉娣的狂妄自大的家伙,无缘无故怀着疯狂的仇恨对他胡言乱语一通以外,他所认识的贵族个个都支持他。”让读者在哑然失笑的同时,该有多么佩服托翁的巧妙和老辣。
接下来便是奥勃朗斯基在宴会结束时“乱发电报”毛病又犯了,他兴致勃勃发电报给陶丽报喜,惹得陶丽叹息那一个卢布的电报费被丈夫浪费。这让我想起某个朋友老是喜欢在酒后没迟没早没完没了找我聊天的趣事,又一次哑然失笑。
当然最让读者难忘的肯定是伏伦斯基在趾高气扬的高光时刻,收到安娜来信这个情节了。安娜信里说孩子病得很厉害,她手足无措,本想亲自跑一趟,但知道伏伦斯基会不高兴的,因此改了主意,希望回信,知道怎么办。伏伦斯基看了信,很不愉快。托翁写道:“孩子病了,她却想亲自跑一趟。又是女儿生病,又是这样不客气的口气!
选举是这么欢欣愉快,而逼得他非回去不可的爱情却又是那么沉重难受,两者竟形成这么强烈的对照,伏伦斯基不禁感到惊讶。可是不能不回去。于是他就搭下一班火车连夜赶回家。”
别说伏伦斯基看了安娜这封信生气,大约换一百个男人,九十九个都会生气吧!
在三十二章里,托翁进入对伏伦斯基和安娜的内心世界的描写。安娜觉得对伏伦斯基那种享有自由行动权利的目光感到屈辱,感到无法接受和适应。她认为这便是伏伦斯基对她冷淡的开始,而她毫无办法改变和阻挡。爱情和姿色的笼络似乎在失效。这时她才意识到让他无法抛弃她的办法,就是和卡列宁离婚,和他结婚了。安娜终归在自己想通之后,写了一封信给丈夫,要求离婚。她和伏伦斯基迁居莫斯科,一面等待卡列宁的回信,好接着办离婚手续,一面像正式夫妻那样定居下来。
这一章的情节可以说解开了此前在陶丽劝安娜写信要求离婚遭到拒绝时笔者的疑问。当时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个进展,说明安娜的心态变了,在没有什么外因的情况下变了。难道这是托翁有意而为吗?
事到如今,笔者仍有一点想不通的是,托翁在本书中第二次提到,安娜对她和伏伦斯基所生的女孩安妮没有正常的母女之情。此前曾提到她对女儿的爱不及谢辽查的百分之一,这次又说“不论安娜怎样勉强自己,也无法爱这个女孩,而她又不会装出爱她的样子。”这令笔者难以信服。这个安娜发的什么神经,与不爱的男人所生的孩子她爱他胜过自己,与倾心相爱的男人所生的孩子她反倒毫无感情,这个既不符合情理,也不符合思维逻辑。让我这个读者都生气,何况伏伦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