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用手塞进嘴里最后一根蓝莓奶干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说个不停。
真是够了。
我伸手够去包装袋,探出四指,摸索着遗漏的奶屑,送进我的口腔,用最里面的几颗牙齿磨碎,直到确认处理干净了,我吸了吸我的食指和大拇指尖。
我扯过放在身后的手提包,竖在膝上,翻出一本书搁在桌上,胡乱地在外套上揩了揩手,拨开第一页,用中指指腹从书缝的顶部一直滑到底,准备开始我美好的午后闲暇时光。
我往前挪了挪椅子,好让我的脖子能靠在椅背软和的靠垫上。
那个打电话的女人还对着电话喋喋不休,如果她肯停下来喝杯水,她能说到天亮。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把书立放在我的手提包上,视线与书页正好齐平,这样不容易伤颈椎。
医生说我不能长时间低头,走的时候还再三嘱咐我让我戒酒,我只能应付着说我会的。戒酒?我只知道没有酒我就没法想事情。
那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我假装漫不经心地侧过身看玻璃窗外的风景,试图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
回家......没有......女人。
真可怜。看来这个女人被劈腿了。
我回过身,想要继续看我的书,那女人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大了,她以为我是聋子吗?难道她不知道不应该打扰一个正在享受午后时光的人吗?
我合上眼,揉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头皮有些抽搐。
那个女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最新款的包?
我眯了眯眼,那是我妻子之前最喜欢的品牌的包,一个胶黑的手提包。
除了能用来炫耀,什么用都没有,真不明白女人为什么都喜欢这种东西。我给我妻子买了一个,她用嘴快速地碰了下我的脸颊表示感谢。
我妻子呢?我盯着手机屏幕,没有未接来电。
她肯定又出差了,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她总要出差,我送她到车站,她总是看着马路上的车,跟我说少喝点酒,我看着她的眼睛,喉咙一动,点点头。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阳穴越来越痛了,我用力地揉,没什么用。
那个女人还在打电话。
她的说话声中夹带着低声的啜泣,我摆弄着手里的书,一页一页翻过去,看到那个女人正用纸巾擦眼睛,那动作姿势和我妻子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我妻子在的话,她肯定会说我魔怔了。我喜欢我妻子早晨梳头发时候的背影,我喜欢看她吃蓝莓奶干总是慢条斯理地吃上一下午,我喜欢看她喝水时喉咙一上一下,好像有召唤人的魔力。
我很爱我妻子,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能一直拥有她是我的运气。
那个女人跟我妻子不一样,那个女人说话声音大得像个男人,擦眼泪的时候又木得像头熊,跟我妻子比真是差远了。
印象中妻子总是说话很轻,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她动作也很轻,关门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
她总是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看着书度过一个下午甚至一整天,我笑她看书看得忘了回家,她默认了。
如果她不出差的话,也许我会带她去我最喜欢的酒吧去见见我的朋友,但是她总是让我远离那些朋友,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太太。
我跟她解释过,时间久她会接受的。
那个女人终于放下手机,点了杯喝的,看着窗外。
我提过手提包,摸到了个长的冰冷的东西。
我朝窗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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