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五，丽萨第一次单独的面对塔马斯。

星期五星期六是丽萨另一份全职的休息天，却是养老院的这份兼职的工作日。想着这份兼职可以带来一点零花钱，她还是挺乐意的。

停车位紧靠墙壁，隔壁也有一台车，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停好车。透过停车场的栅栏，可以看见远处的高尔夫球场，那条挨着球场的内陆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她用钥匙打开了停车场进入大厅的那道门，这栋楼的外面车道停了一辆救护车和警车，还有一台消防车。塔马斯65岁，是这个养老院最年轻的老人；住在这里的其他老人都是八十几以上，最大的102岁，任何一个人随时都有急救的可能。

“早上好！丽萨。你今天真漂亮！”她低着头在Ipad上填了一些简单的资料。每个人来上班前需要列行登记。

“早上好！杰克。”杰克的脸看不出他的年龄，他是非洲人，脸上的颜色遮盖住了岁月的痕迹，只有他笑的时候，才能从嘴角和眼角的轮廓判断，丽萨心里羡慕他的那口牙齿，任何时候都白的耀眼。

“出什么事了吗？杰克。救护车来了，救火车来了，警车也来了。”大厅外面的警笛声此起彼伏，丽萨想不通，为何呼叫911，三台车一起来。

“我刚刚接班，等会救护人员下来了，我们就知道了。你真的不需要来一杯咖啡吗？”杰克的脸上写着无限的热情。

“不用了。我要去餐厅帮塔马斯买早餐，我有一杯免费的咖啡，节约你的钱吧。”丽萨走了好远，还听见杰克的嗓门儿：“嗨，丽萨，下一次给我一个机会。”

大厅里有一些人在排队，丽萨前面是一个中国人。“你好，我是阿兰。你是新来的吧？你先去拿一个饭盒和纸杯。”

丽萨明白了买早餐的注意事项，事先准备好饭盒和杯子，轮着自己时就不需要回头再找饭盒。“我叫丽萨，你在几楼工作？谢谢。”丽萨心里很感激。这样节约了时间，排在自己后面的人也不会讨厌她。

“27楼的一个老人叫了救护车。外面好吵。”阿兰的杯子里灌满了咖啡，她还加了糖。

“27楼？你知道哪个房间？”丽萨心里一阵紧张，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塔马斯也住在27楼。想到这里，她迅速拿了早餐和咖啡，对阿兰点了点头就快步离开了。

大厅里没有几个人，人们都待在自己房间吃早餐。几个前来探望的客人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闲聊。

沙发旁边的几盆花开的正盛，花瓣红中带紫。丽萨叫不出花名，是夏威夷本地的花，她在中国生活了三十几年，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

她猛按了几下电梯按钮。越是着急，时间就与你作对，平时四台电梯，最多一二分钟就来了，她站在那里，压力让时间也变漫长。

电梯开了，丽萨顾不上礼貌，第一个扑进去，后面的一个老人也是坐着轮椅。丽萨按了27，那个老人的轮椅是电动的，他自己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轮椅有电，就像开车一样。

“你去哪一层楼？我帮你。”丽萨的手指准备随着他所报的数字按下去。

“与你一样的，27楼。我去看望一个朋友，他叫了救护车。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约翰。我住在这里十年了。”约翰自顾自地介绍了自己。

“我来之前是电信公司的CEO，没来这里之前，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老了。来了这里发现我还不是最老的。”约翰的声音很爽朗，有美国人的幽默。

丽萨笑了笑。她在心里担心塔马斯。他应该知道自己今天上班，星期三培训时就说好了，上班之前买好他的早餐。

电梯里的墙壁上有一块小黑板，写着今天健身室开放和运动的时间。

“你知道，我自己坐着轮椅可以看世界，我总是告诉塔马斯，他应该换一个电动的轮椅，这样就不用总是有人跟着。”约翰嘀咕着。

“你说你的朋友是谁？塔马斯？27楼？”丽萨紧张的差点打翻咖啡杯。

“他昨晚告诉我，他很不舒服，全身疼痛，呼吸困难。今天早上七点护士查房时帮他打了911。”约翰的声音就好像从太空飘过来一样，嗡嗡作响。

丽萨明白了，她今天第一次正式上班就发生了大抢救、她不知道怎么办。电梯停在27楼时，丽萨顾不上约翰，飞奔出去2703。

门是打开的，警察出来了，消防人员已经下楼了。上次的主管还在，急救的医生也在。

“丽萨，塔马斯现在看起来情况稳定了，你要特别小心。”主管告诉丽萨。

丽萨看见医生正在收拾自己的医用箱。塔马斯的头靠在右边，他的脸色苍白，就像还在梦中。

“你好，如果二个小时后还没有好转，你就要打电话。现在让他休息，不要移动他的身体。”医生很平常的地寒暄着。对于急救医生来说，他们什么都见识过了。

“丽萨，塔马斯今天不用去做运动了，等会他醒来时，你要帮他量血压，太高和太低都不行。房间保持恒温，塔马斯不耐热。”

“丽萨，真没想到。”主管离开后，约翰就进来了。“感谢上帝，塔马斯好好的。”约翰看起来很激动，他压低着嗓音，怕打扰塔马斯休息。

“他真可怜，你知道吗？30年之前他可以做任何事。他喜欢野外运动、他喜欢画画和雕刻。他是建筑设计师。直到有一天他在天上飞着。”约翰的声音很低很低。

丽萨屏住呼吸，她也想知道塔马斯怎么就是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