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的第四十二回中,出现了一个女性的名字——贾巧姐。
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事情。
《红楼梦》描写了众多的女性,但很多女性却没有名字。比如,王夫人、薛姨妈、赵姨娘、贾母、刘老老、周瑞家的、王善保家的、林之孝家的,等等。《红楼梦》中的很多丫鬟,也是没有名字的,或者是好好的名字被人改来改去。比如,香菱、袭人、小红,等等。
庄子说:圣人无名。考诸古今中外的历史,庄子说的的确是事实。不是说圣人真的没有名字,而是圣人的本名都被人忘了,人们用新的名字来称呼他们。比如,佛、基督、孔子,等等。
与圣人无名这样的事实相类的是,很多过得不太好、存在感很低的人,也被人忘记了本来的名字,人们用新的名字来称呼他们。
文学作品在这方面深刻地反映了事实。比如说,《水浒传》中的武大郎。武二是有名字的——武松,但武大郎呢?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啊,我们没必要知道他的名字,谁让他活得那么悲惨呢?
回到《红楼梦》来看,我们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男人们都是有名字的,名字还都有讲究。但里面的女性呢?很多却没有名字。是啊,我们也没必要知道她们的名字,她们在那个社会里存在感太低了。
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说到鲁迅。鲁迅笔下也有很多“无名”的人。祥林嫂、孔乙己、阿长……这其中最著名的是阿Q.这些人的本名都被人们有意无意地忘记了,人们用新的名字来称呼他们。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人生都很悲惨。
你可能会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不是这样了。但你这样想,可能就想错了。我拿我的村庄来说。我们村子里有三个人被人称呼为“老三”。排行老三的人有很多,但被这么多人以“老三”相称的却只有这三个人。这三个人里面,一个是聋子,一个是老光棍,一个是品行不怎么样。其实,这三个“老三”的名字,大家都是知道的啊,但大家就是不用他们的名字来称呼他们,而是称呼他们为“老三”。
电视剧《白鹿原》刚刚播完,里面有一个情节让我印象很深。白嘉轩不满于人们称呼鹿三的儿子为“黑娃”,给他改名为“鹿兆谦”,还对他说:以后别人喊他黑娃,不要答。我觉得,白嘉轩真的是一个洞明世事的人,他敏锐地洞察到了人们对你的称呼,可能对你的命运带来的影响,也认识到了名字对人的重要性。
圣人被人忘了本名,取了新的名字,这些名字往往都是神圣的。但同样被人忘了本名、取了新的名字的普通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些新取的名字,没什么特色,甚至还带着侮辱和蔑视。
考察了这么多事实后,我们就会发现,让刘老老给王熙凤的女儿取名字,这实在是《红楼梦》的作者对贾巧姐的偏爱。
回到我们的现实生活,我觉得我们要对一种现象提高警惕。这种现象就是,别人不用你的名字来称呼你,而是用别的来称呼你。比如说,在你的工作单位里,很多领导往往就爱干这样的事。你明明有名字,他却用“小张”“小王”等来称呼你。碰到这样的情况,我觉得你得注意,注意到这样的称呼里包含着所谓的领导对你怎样的认识:他是把你当人看,还是把你当个奴才看。
我不想说得过于明白。如果你不明白,你可以想想你的领导这样称呼你时的那个情形,这样,想必你就明白了。他们那样称呼你,绝不同于长辈们称呼你“小张”“小王”。这两种情况时不同的,你要加以辨别。
白嘉轩教育黑娃说:别人再叫你黑娃,你不要应。领导如果用“小张”“小王”等来称呼你,你也可以不应。如果你做不到,毕竟对方是你的领导,你可以嘴上应了,但心里千万不要应。
但有的人不这样,他们巴不得领导天天“小张”“小王”的喊他。对这样的人,我还能说什么?要说就说: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