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七点的时候母亲过来喊我起床,在掀开被子的一刹那她愣住了。
其实早在她进我卧室前我就已经醒了,并且同样发现了异样:床单和被罩上满是血迹。
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而导致我将发生的一切误以为是梦的正是近来本地报纸和电台对夜闯民宅盗取男性睾丸和肾脏的猎奇案件的大肆报道。每天被这类新闻狂轰滥炸难保你不会将一些所见所闻映入梦境。
此刻我想到的是欧·亨利的《警察与赞美诗》、斯蒂芬·金的《迷雾》:事情的发展总是与你预期的方向背道而驰。
没错,我是想过死,而且不止一次,甚至最近一次就在昨天傍晚。
尽管我的父母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但我并不爱这个世界。与那些同样不爱这个世界但又不肯轻易服软的理想主义者们不同,支撑着他们活下去的是“和这个世界作对到底”的信念。而我对于这个世界的厌倦已经到了不屑跟它作对的地步。
于是我想到了自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甚至还从网上下了《完全自杀手册》作参考指南。
遗憾的是尽管这本书提供的种种方案之简单易行足以用贴心来形容(只要你想死,基本上可以做到足不出户:你可以在卫生间的洗手池溺毙、更可以在卧室的床头吊死,需要注意的是一定要确保屁股离地十五公分),但我并不打算在室内——也就是我家——结果掉自己。理由很简单,我说过我很爱我的父母,不想死后还给他们制造麻烦:成为街坊四邻茶余饭后的谈资——“诶,你说那谁家的小谁谁是不是经常遭受那谁他们两口子的虐待才走投无路选择自杀的啊?”
意外身亡或许更令人——至少是家人——容易接受。比如出街被车撞死,或者走在建筑工地附近被跌落的钢筋刺穿头盖骨失血而亡。但一想到这样也许会连累无辜的旁人我便开始于心不忍。
看来只有走进深山老林找棵树吊死了。不幸的是我居住的城市根本不存在这种自杀胜地不说,除了街道两旁和街心公园外便再难见到一草一木。暂且按下行人游客会否能对我实施上吊的过程熟视无睹不表,更不幸的是三个月前我没出息的失恋了。一旦我被发现在公共场合自杀,无论成功与否,都难免会被好事之徒联想到对于这段情可能我还看不开放不下,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当初狠心抛下我的那位原本平静的生活。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啊啊啊啊啊,好烦啊!!!
于是在我意识到自杀也如此麻烦的时候——大概就在昨天傍晚——我决定再活一段时间,倒不是想要再给这个世界最后一次机会,而是花多一些时间要么调整好心态不至于在下次自杀前还像这次一样优柔寡断畏首畏尾要么找出给家人和旁人制造零麻烦的最佳手段。
讽刺的是这个想法出炉不到八小时,我就摊上了被盗取器官这种事,更丧的是除了身体疼痛无力外我根本不确定自己什么地方被盗走了…
“妈,我想我是快要死了,你把爸爸叫来,我当着你们二老的面和你们道别…”
“呸呸呸,你这鬼东西净瞎说什么傻话啊…老公,快来啊,看你闺女长成大姑娘啦!”